黑衣人厌恶的瞧着她痛苦的样子,不悦道:“多费唇舌!”转身便欲破门而去。
乔焰雪惊慌失措,嘶哑道:“别走……消息……在镇纸下面。”好不容易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句话,她的脑袋已经快要昏迷。
黑衣人果然停顿了脚步,转身走到桌边翻出纸条,瞧着上面的消息大喜道:“天助南平也。”回头冷漠的盯着乔焰雪,不悦道:“你糊弄我?明明已经拿到消息,却不想再被蛊毒牵制,我还真小瞧了你!”今夜第二次说出这句话,他可能也觉得没面子。将纸条小心收进怀中,摸出鲜红瓷瓶,随意的倒出一粒解药,不屑的丢在地上,转身跃出了门。
乔焰雪望着门边的鲜红解药,一点一点艰难的爬过去。不足三步远的地方,却足足用了三炷香的时辰,伸手拣起沾满了墨汁的解药,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下。
浑身的痛楚在刹那间消失无踪,痉挛和抽搐瞬间停止,四肢百骸忽然有了力气,胳膊上传来阵阵痛楚却绝对是断臂的感受。一切都恢复如常,好似半月的煎熬不过是黄粱一梦。
乔焰雪呆愣的坐在玉白方砖上,望着满屋乌黑墨迹,一颗清泪缓缓滑落。
是谁,竟然知道她被蛊毒控制?是谁,悄悄送来救命的消息?是谁,为她做了这么多却不肯露一面让她感激?在这偌大冰冷幽深的蜀宫,到底是谁在默默的陪伴她……
乔焰雪颓然落泪,这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曾对她好言相向,那纸条的字迹俊逸潇洒,绝非女子之手!可是她从不记得认识过那样贴心温暖的男子。
窗外的月色清冷高洁,洒进花窗,烙下斑驳的光影。
翌日一早,妍儿见到乔焰雪时惊讶莫名,拉着她手上下打量欢喜道:“公主,您好了?”还未笑完,竟红了眼圈,落下泪来。入宫不过一月,她们受的苦何止百样。尤其是这半月来,乔焰雪整日萎靡蜡黄,像是快死的人,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和耻笑。如今好不容易好了,自然是悲喜交加。
乔焰雪望着妍儿红红的眼睛,温和道:“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人。”
枫华轩中早起的奴才们望着一夜间变正常的乔焰雪,皆是惊讶感叹。她虽然看上去仍旧苍白虚弱,连日来蜡黄的脸色却尽扫,好似忽然剥了壳的荔枝一般,又恢复了媚态天成的容貌。
素心瞧着乔焰雪的模样,心中一突,慌忙招手吩咐宫女将消息报了出去。
净心殿中,乔焰雪只手擦洗着精致的玉瓶,额头上泛出细密的汗渍。孟辰瀚从殿外进门,余光也不曾扫过她的身影。走到龙案边随手翻阅了几本奏折,吩咐内监总管道:“传膳。”这一抬头,便看见了门边认真擦洗的乔焰雪。
早晨的日光投进宏伟的殿宇中,照出一片微微泛红的光亮,从她雪白的面颊上穿过,映照在镶嵌金砖的地面上。日光勾勒出她秀美的轮廓,还有长长卷翘的睫毛,阴影美得不似人间物。
孟辰瀚微微皱眉,确定那妩媚温暖的女子是多日病恹恹将死的乔焰雪,冷声道:“你,过来。”
乔焰雪自然不知道是叫她,低着头静静的擦洗,不敢引起孟辰瀚一丝注意。因为她知道只要孟辰瀚注意到她,一定会有未知的厄运。
内监总管不耐烦的踩着皂靴走来,立在乔焰雪跟前扬声斥责道:“皇上唤你,你聋了么?”
乔焰雪看着放大的藏青靴子,忐忑的擦了擦手走向了龙案。孟辰瀚上下打量她一眼,确定她除了弱不禁风纤细外,再无其他病灶,冷声道:“果然祸害遗千年!去把金砖全部擦洗一遍,擦不完不准用膳。”
除了顺从还是顺从,乔焰雪不敢再摔断一只胳膊,躬身低头提着水桶去了。净心殿因为是皇帝的寝殿,所有的地面全是金砖铺地,若想要全部擦干净非得两日不可。因为正殿偏殿便有十八间,可不是小数目。然而,此刻她除了默默的跪在地上用自己唯一的右手细致地抹着金砖,再无他法。
孟辰瀚在正殿中用膳,乔焰雪在金砖上慢慢的移动,孟辰瀚换来教坊歌姬跳了一段舞饮了一壶茶,乔焰雪仍旧艰难的趴在内殿金砖上挥汗如雨。如此到了酉时,十八间大殿只擦洗了四间,离干完活还很远。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嘴唇干裂破口,腰背脖颈已经完全痛得麻木了,她实在想就此倒地不起了。
二更天,冷月如钩,万籁俱寂。
孟辰瀚批阅完奏折,搁下玉杆貂鼠狼毫,皱眉道:“高焰冰,可干完了?”
内监总管慌忙躬身道:“十八间已到了第五间。”
孟辰瀚点点头,起身往内殿走去,冷声道:“明日再擦,命她进殿伺候。”
这句话从孟辰瀚的口中说出来,内监总管登时一愣,如此今夜侍寝的牌子也不用翻了,慌忙忙的冲向空旷的偏殿,盯着乔焰雪一点一点移动的身子扬声道:“高焰冰,皇上命你速去伺候!”
乔焰雪擦一把额头的汗渍,艰难的抬起头疑惑道:“什么?”
氤氲迷离的浴房,宽大的青玉屏风挡住进门人的视线,满室白茫茫雾气中,玲珑的宫女们温顺的替天子宽衣解带。用整块的汉白玉雕刻而成的宽大浴池,温热的水柱从对面戏珠双龙的口中缓缓吐出,沿着圆形的池底缓缓流淌。遍布白玉祥云的池底生出朵朵温润白莲,迎着浴房顶部的夜明珠,衬出水晶宫一样的梦幻。
乔焰雪面色涨红的站在屏风后,不敢迈进一步,直到池中的天子不悦的开口,这才挪到了池子边上。孟辰瀚裸露着上半身,看去结实挺拔。乔焰雪低着头,躬身道:“奴婢伺候您沐浴。”
孟辰瀚冷冷点头,伸出了手屏退池边站着的数名绿衣女子,冷声道:“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