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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入土为安3

杨家所在的山村是一处小村子,听他们说统共也就五十多户人,因为不断有人举家搬迁到山外,住在这里的人数锐减,村中人大都姓杨,也都是亲戚,谁家有事,都一起来帮忙,待人也十分热情。我们的牛车才一到地方,立刻就有几个小伙子来帮忙拿行礼,但奇怪的是,到了杨家大门口,他们就把东西放下,跟接我们的两位杨家兄弟打了个招呼,就散去了。

“我怎么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我小声问小香。

“鬼鬼祟祟的,我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咱们。”小香好像也有所怀疑似的。

“是不是有那种家里办丧事,别人不能来的风俗?”我又问。

“哪有这风俗?出了这种事,一般都是同村邻居来帮忙,怎么有不进门儿的?”小香摇摇头说。

事后我总结了一下,有些事情,如果第一感觉不太好,过程一定不太理想。

香妈是这次行程的主角,我们一进杨家,杨家的爷爷奶奶两位长辈就亲自把香妈迎到厅堂,而我和小香则被带着去了卧室。小香脸色似乎更不好看,她也是个敏感的人,明显能感觉到,杨家人甚至连我们两个也有所避讳。

过了一会儿,香妈回来,告诉我们明天清晨五点就要去看地,让我们早睡,明天帮她提东西上山。小香还想问几句什么,香妈却直接到为她一个人安排好的卧室睡觉去了。我们就这么怀着一肚子疑惑睡下,感觉还没躺多久,就听到了敲门声。

我以为是天亮了,香妈来叫门,赶紧起来,下床开门。外头天还黑着,门外站着个女孩,怯生生地望着我。我想她大概是杨家的孙辈吧?就和气地问她有什么事。

“我……我要回家。”女孩突然带着口腔说。

“哎?”我一惊,这孩子怎么了?回家?难道我们睡的这间房间是她的?她要住回来不成?

“我要回家,我找不到家了。我要回家。”

“薇薇,你干吗啊?”这时,我突然听到小香问我。

回头一看,小香醒了,正坐在床上揉着眼睛。

“哦,她说找不到家了。”我往门外一指。

“谁?”小香疑惑地看着我。

“她……”我又往门外看一眼,那儿什么人都没有。“哪儿去了?”我赶紧探头出去找,隔壁的房间都关着门,外头走廊里,也根本不像有人在的模样。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小香见我脸色不善,也忙下床走过来。

“有个女孩子,敲门,说她找不到家了。但是,现在,她不见了。”我解释道。

“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小香问我。

好奇害死猫!

这事儿是真的,我和小香出了门,顺着楼梯走到一楼。此时,大家都在熟睡之中,只有一处地方还有光亮,那里就是灵堂。虽说在这种事情上,我是个傻大胆,小香又家学渊源见多识广。但大半夜走到个不认识的人的灵堂上,还是没什么吸引力。

“小香,有人!”走在前头的我,被灵堂里的场景吓住了,停下脚步,用气声告诉小香。

小香探头瞄了一眼,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她也非常紧张。

灵堂里坐着青年人,或许是守夜人,应该非常困倦,头低垂在胸前,像是已经睡着了。

“她……看她……”我手都发颤了。

就在青年人不远的地方,一个女孩站在那里,低着头,我虽说看不见她的脸,但能确认,那就是刚刚敲门后又不见了的姑娘。

小香用力拉我的手,示意我快走,别待在这里。就在我俩转身,那个女孩突然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两眼血泪,直勾勾地盯着我俩说:“回家,我要回家!”

“啊!”我和小香一齐尖叫,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我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香妈坐在床边,十分担忧地看着我们。见我们醒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不让我们起床,也不许我们说话,只是拿着一柱香,从我们头到脚熏了三圈,嘴里念叨着些我们根本就听不懂的话。反复几次,伸手试试我们两个的额头,才准我们起来。

那天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起来喝点水,咱们走。”香妈告诉我们。

“那这里……”小香问。

“结束了,走。”

在回程的路上,小香和我都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香妈这才告诉我们,原来,杨家人找到香妈并不仅仅是为了给孙子看块风水地这么简单,他们还想让香妈为他家孙子办冥婚。可是冥婚中的女方,却是杨家人花钱从外乡买来了一个年轻女孩的骨灰。家中也无处存放,竟然直接跟安放在了杨家孙子的灵堂上。

大约是女孩的灵魂在这陌生的地方无法安定,才在夜里出来寻求帮助。幸而香妈在这里,否则或许就会激怒亡灵。依香妈所言,或许会造成一场惨剧。

“真奇怪,她为什么只来找我们,怎么守夜的那个男孩一点都感觉不到呢?”我随口说。

“哪个男孩?”香妈有些惊讶地问我。

“昨晚在灵堂守夜那个,右边额前的头发有点长。”小香抢先回答了香妈的问题。

香妈脸色一变,说:“因为是孙辈下葬,我特意嘱咐过,不许同辈人进杨家。那天去帮我们拿东西的青年们,不是统统都没有进家门吗?哪里有这么一个男孩?昨天发现你们的时候,灵堂里没有别人。”

“难道是……”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妙的想法闪过。

“薇薇别说了。”小香突然打断了我。

我没再说话,把脸偏向窗外,天色已晚,突然看到道路旁的田间,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身影,一前一后,低着头,顺着路的方向往前走,车子超过他们时,他们抬起了头,望着我,两人脸上都是两行血泪。

我咬着嘴唇,努力压抑,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回头看看小香,她双手死死把住方向盘,手背都显出了青筋,我相信,她一定看到了和我一样的情形。只有香妈坐在后排座上,闭目养神,稳若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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