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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三个人的圣经

章文佳おおに版

福安路28号。素安瘦削的脸庞依旧苍白,泻散的眼神依旧是暧昧不清,嘴唇掠过的笑容荒凉无比。

她在回忆二十岁之前的那个夏天,临安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毫无防备地相遇。她模糊的回忆里至今还有临安清晰的影象:干枯而纠结的长发蓬松着散乱在瘦削的双肩,眼神清澈异常却又有恍惚里的迷糊,简单的穿着简单的行囊。

临安浅浅地拥抱她,彼此的胸膛间流淌着细细的温暖。她笑着说,素安,你比我想象中妖娆,我以为你素白苍白甚至惨白。她笑着说,素安,你只会暗无天日地写作而忘却忧伤情欲。她笑着说,素安,我真想做个心疼你的人,你当我的孩子好吗?一切都是微笑,微笑,到处都是不留情的微笑。终于,临安在反复的微笑中滞留下来。

她记得她是在网上邂逅这个女子的。她说,我是临安,喜欢一切关乎苍白的东西,所以我喜欢你的文字。她不知道她的文字有多么苍白,但是她明白她的生活永远不再苍白,因为颜生。那个承诺过天荒地老的男子,他温和地说,素安,或许,这世间,再没有人会触及到你内心深处脆弱的柔软了。

是临安告诉她,这个世界男人是永远不可靠的,所以女人不应该放心地去爱一个男人。临安喜欢流浪,因为一个男人而刻骨铭心地放弃素白的生活。她从来没有如此般惊天动地地去爱一个人,为了他而放弃学业背离家人,可是最终却发现残忍的真相:在一切温柔缱绻的爱情的同时,那个男人在和另外一个女子恋爱。临安说,素安,你知道吗?他是我的第一个并且是惟一的爱恋。

她开始很心疼临安,这个表面坚强内心隐忍的女字。她在暧昧不清的长期相处中幻觉她们是宿命里的双生花,同样的忧伤同样的隐遁。可是她不希望有同样的结局,因为她爱颜生,那个干净而明媚的男人,笑起来会很温暖的样子。

那夜,临安冰冷的手滑过她绸缎般柔软的背脊,停留在凛冽的蝴蝶骨上,她说,素安,我们是宿命里的双生花,有着双生花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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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抬头的瞬间触及到了临安模糊不清的眼神,脸庞亦是模糊不清,一切都难以分辨难以清晰。他便狠狠地抱住临安娇弱的身体,在她的耳垂之间细细呢喃,宝贝,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思念你。

临安几近抵抗这近乎窒息的拥抱,终于推开他顽劣的诉说。在一个推翻之后,他终于看清这张脸,不是素安,不是他心疼着宠着的素安。她穿着素安的衣服,梳着素安的发饰,有着素安的举止,但是永远也不会有素安骨子里浮躁的柔弱。

他浅笑着摇头说,谢谢,我不抽烟。临安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你这般温和到不谙世事的男人怎么会博得素安的心呢?他不作解释,他想永远也不会有人懂得他对素安的怜悯。素安是一个需要有人带她离开的女子,她需要归于平淡。他想,若是他有了钱,他定不会再让素安写字挣钱,因为文字是素安的隐疼,是不可收拾的剧毒。

在等待素安的漫漫长夜里,两个人常常沉没,偶尔说话也只是临安的冷语。临安说,他配不上素安。他通常以一笑忽略,不作言语,不断地往茶里添水。凌乱的电视节目,大段大段地充斥着昏昏欲睡的神经。

缠绵悱恻的午夜里,他听着素安细细地呼唤,颜生,请带我离开,请带我离开好吗?他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素安的场景:她的手被继父打到红肿。鞭子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如同一道生命的裂纹。彼时的他捧着素安的脸说,素安,终有一天我会带你浪迹天涯,天荒地老。心中翻腾着念到这里,他嘴角浮露出美丽的微笑。素安,在他的不断伸入中,像花儿一样,静静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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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蒙的清晨,窗外的冷空气灌进鼻子里酸到心痛。她凝视着颜生的脸庞浮笑,若不是你和他有着同样寡情的面孔,我又怎会选择用这种方式让你从素安身边离开。昨夜温柔缱绻,她仿佛回到了以前的临安,而颜生仿佛成了那个负心的男子。

素安是在7点钟回家的。7,一个充满劫数的数字。我们可以说七年之痒,七年之痛,也可以说七年之殇。所以,7注定让素安和颜生了结这一生,这是她的心愿她的意图。她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地哭泣。其实她不是在伪装,只是原因不是素安所想的被凌辱,而是因为自己内心那场荒凉的阴谋。素安呆滞在门口,是失神的呆滞,继而是疯了般地扑腾在颜生赤裸的身体上哭泣当疯狂的模样,颜生,你为何这般对我?

她也疯了。她与素安同样的表情,同样的举止,同样的决裂。她与素安把颜生赶出了家门,然而颜生那个默然的眼神突然让她感觉到遗世的残忍。漠然是种可怕的东西,近乎毒药。它能温柔地磨灭彼此的柔软,使原本存在的爱情,变得面目全非。

她陪素安到江边的咖啡屋去,清晰的风撩动着彼此暗含的心思。她把手柔软地叠在素安的手上,她微笑着说,素安,是我对不起你。素安依旧荒凉凄楚地微笑,临安,不是的,不是的。她还是微笑着说,素安,你知道我曾经对那个负心人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我问他,你曾经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丁点。

素安不再说话,她说她要用沉默来抗拒生活,但是她依旧写字。她写到,请恕我失约,我将从你的时间,无论夜与昼,彻底消失,如潮汐般退去沙滩无痕。因为这是我爱你的,惟一方式。

她捧着素安的脸说,素安,那天是我在颜生的茶里放了药,你错怪了他,是我害到他跑出去出车祸的。素安说了最后一句话,临安,你错了。我相信颜生,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他。直至,我怕伤害你。

她离开了福安街28号,离开了素安。她回头望,这个地方她也住过,因为精神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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