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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试炼:文

在座的三人都很清楚刘表是在胡扯,如果真是那么简单的话,现在也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但是这就像是一层糖纸,互相都看得到对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谁也不会捅破。

“明公多虑了。卑职早就听说明公智勇双全,当年孤身一人上任,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平定荆襄,卑职早就想来此地了,只是无人引荐,明公召见,卑职自然满心欢喜。”黄岩的话说的滴水不漏,一方面称赞了刘表,另一方面也在隐隐的抗议,“我欢不欢喜,你难道不是应该最清楚么?”

黄岩的话绵里藏针,刘表当然了解其中是什么意思。但是无论是在心里还是表面上他都是依旧微笑。黄岩的抗议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几番闲谈之中,他已经把黄岩摸了个大概,此人柔中带刚,虽有心计,却依然缺乏城府。要是他丝毫没有表达出自己的不满,那才是需要提防了。

“英雄亦不提当年勇,何况老夫也非英雄。”刘表哈哈一笑,继续说道:“这一次请足下来,主要是最近遇见几个问题,老夫年老少智,还请足下不要吝惜赐教。”

“来了!”黄岩明白,刘表这是在考自己呢,自己的情况韩玄应该在昨天都已经告诉刘表了,如果自己答不上来,就会被认定是不愿回答,那么自己的小命恐怕就会有危险了。

“卑职本身就是明公部下,明公要问,卑职自然是知无不言了。”

“哈哈哈,那老夫就不客气了。”刘表开怀一笑,轻抚两下胡须。

“足下既然是从长安来此,应该对北方情况了如指掌吧?曹孟德此时已然掌控朝廷,不久前派人前来以陛下名义下诏,要我荆州进贡,曹孟德志大,几年间势力飞涨,向朝廷进贡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只是曹孟德自掌控朝廷以来,东征西伐,早晚必成我荆州巨患,老夫只怕我荆州上供陛下得不到,而最终资助了曹孟德。可要是不进贡,老夫毕竟是皇室宗族,只怕天下耻笑。足下觉得老夫该如何回答才好?”刘表的确没客气,这个问题不止为难着刘表,也同样困扰着其他诸侯。因为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如果答应进贡,便是接受了曹操的命令,这一次只是提要进贡,下一次要是下诏招你进宫怎么办?而且进贡多少也是个问题。可要是不答应,曹操便有了出兵的借口,因为皇帝此时依旧是皇帝,最起码名义上依旧是皇帝。

“还真是直接,这种问题连各路诸侯都没有办法解决,却让我这么个囚徒来出主意,亏你想的出来。”黄岩再心里默默的想着。

不过还好,这个问题黄岩已经预料到了,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明公明鉴,实际上明公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表明了问题的关键。”黄岩一脸恭顺的说道。

“哦?老夫何时表明了?”刘表在心里点了点头,但是嘴上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曹孟德的确掌握天子,但他为何下诏只是让明公进贡,而不是直接让明公进宫呢?答案其实很简单,曹孟德此时虽手握天子剑,可惜身体孱弱,持剑杀只兔子还能办得到,可是若遇猛虎,天子剑虽利,可难免会死于猛虎之手。所以,明公的回答应该建立在荆州的实力之上,此刻无论如何回复曹孟德,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我强敌弱。可是若是情况相反是敌强我弱的话,无论明公作何回答,曹孟德都不会满意的。”黄岩说完,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说的透彻,可是足下还没有说,老夫该如何回复许昌呢。”

“卑职听闻,当年小霸王孙策不过是向许昌进贡了点水果就得到了个吴侯的称号,量不过两筐,钱不过千钱。”黄岩放下茶盏,低声说道。

刘表听完哈哈大笑。“老夫听说,足下曾经是个商人,果然是笔好买卖。那足下说说,老夫该向许昌进贡点什么呢?”

这个问题黄岩倒是的确没想过,毕竟时间太紧了。

黄岩伸手捋了捋胡须,抬起头说道:“明公若是要进贡,不可只进贡些水果,我们需要让曹孟德知道我们不是孙策,所以我们不但要进贡,而且要进贡重礼。让曹孟德知道我荆州虽然尊敬他,却不怕他。”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刘表的眉头还是皱了一下,很显然,这个答案他并不满意。“黄子文,狼是喂不饱的。”

“所以,我们既要喂狼,还要让狼咽不下去。”

黄岩的这句话提起了刘表的兴趣。只见刘表身体微微向前,露出关切的表情。“那老夫应该如何又要喂狼,又要让狼咽不下去呢?”

“卑职听闻,北方大乱,皇室宗族专用的器具在战乱中遗失殆尽,而曹孟德地狭钱少难以补充。”黄岩只能说到这里了,因为枉论皇族是要被治罪的!

“哈哈哈哈,黄子文此计的确高明!看来长先的确没有看走眼!”

“这次真是捡到宝了!”刘表心中暗暗窃喜,无论后面几个问题黄岩是否能答得上来,仅仅就这一个回答就足以证明他自己的才华了。

不得不承认,黄岩这一招的确有他的高明之处。首先,资敌的可能已经消失了,当今天下还没有一人敢使用天子专用的物品,要知道别说一件小小的物品了,私自上御道都是要被杀头的!

其次,曹操的这纸诏书绝对不是单单发给了刘表一人,恐怕当今天下诸侯都已经收到了,但是就如同刘表一样,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纸诏书。黄岩的这一招是个软钉子,既满足了朝廷的诏书,又向天下诸侯表明了态度,我荆州供的是天子,而不是他曹孟德!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会有收获,日后荆州的举动就会成为其他诸侯的指向标。而刘表也就成为了类似于盟主一样的角色!

第三,正如刘表知道的那样,曹操会不会出兵荆州,何时出兵?取决于双方的实力对比,一旦刘表成为了诸侯之中的盟主,那么就算曹操真的准备动兵了,也要好好的考虑一下,这样更能保住荆州的太平。

第四,刘表做这件事是让人无话可说的,因为他本身就是皇室宗亲。皇室宗亲向皇室进贡皇室专用物品,就算曹操再怎么不高兴,他也只能接受。

等到刘表的笑声止住了,黄岩才继续说道:“若是明公已经下定主意,那么等到供礼出发之时,请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已收买天下士子之心。”

刘表点了点头。“好,很好。黄子文你的确才思敏捷,只是听长先说,足下游走天下多年,志在四方,不知觉得我荆州如何啊?”

最后这一点,刘表并非想不到,只是刚刚高兴过了头,才一时不查。这一点对于刘表来说,在重要性上完全不输于前面几点。所以在黄岩说完之后,说出了这么句话,这实际上已经是在向黄岩抛橄榄枝了。

如果黄岩不同意,那么……刘表是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襄阳城的,

黄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示意侍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再次一饮而尽后,黄岩才缓缓的说道:“卑职这些年来去过不少地方,如今也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了,如明公不弃,请允许卑职就此留在荆州。”

刘表点了点头:“子文如此大才,我荆州正求之不得呢,子文愿意留下,老夫当然欢迎欢迎的很呐。”

刘表挥了挥手,一名男仆快步走到了刘表身边。“去告诉众将,老夫要与子文畅饮几杯,就不去军营了。”

黄岩的称呼从黄子文变成了子文,这些话也是在拐弯抹角的告诉黄岩,“看,为了你,我已经推掉了和荆州众将之约。你自己看着办吧?”

“明公若是与众将有约,卑职怎敢打扰?”黄岩赶紧装出了一份诚惶诚恐的样子出来,既然人家已经给了自己面子,自己可不能表现出骄狂的表现,但是感恩戴德还是需要的。

刘表暗自点头,不恃才傲物,知进退。

“子文这话说的见外了。”刘表把头转向韩玄:“长先啊,听你说子文能问能武,不如我们一起去营中转转,也好让子文看看我荆州的兵马,听听子文有何高见?”

刘表的命令韩玄自是不敢违抗,赶紧遵命,黄岩再一边行礼:“明公见谅,卑职虽然略懂些防身之术,却一不懂军略,二不懂武略,只恐入了军营看的眼花缭乱,让人耻笑。”

刘表显然不这么想,从门吏那里他已经知道,黄岩是应该只懂一些防身之术,可是能做出上面那番分析的人,怎么可能不通兵略,因为兵略很大程度是就是揣度人心的过程。

“子文此言差矣,孔圣贤姑且还知道不耻下问,子文岂能不知啊?”汉朝独尊儒术,刘表自然对儒圣孔子的明言牢记于心。其实这也是在向黄岩表明态度,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这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黄岩自然已经不能反驳,总不能说自己胜过孔子吧?

“卑职遵命。”

好吧,黄子文,让看看你究竟还能有怎样的惊喜。刘表面若春风,心中却对黄岩接下来的表现更加的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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