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犹不解恨,用另一只手捂着伤处,嘴里咬牙切齿:“死丫头片子,居然敢咬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你了。”
说着还要上来打人,周围人看到这一切,还是无动于衷,就在汉子拳头要落到颜笑笑脸上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罢了,丫头,带你娘到我这里坐下吧。”
那汉子动作一顿,疑惑的看向声音的源处,是他,那位看起来随时像要毙命的老不死的,可只有汉子知道,他曾在他手下吃过亏,并不是他的对手。
汉子的手一僵,本能的停手,恨恨的啐了一口在颜笑笑身上:“死丫头,留你一条狗命,再犯到我手里,便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颜笑笑强忍着身上的巨痛,心里虽气愤交加,可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她一个才八岁的小女孩加一个病重的妇人,怎么都不会是那汉子的对手,逞强只怕活不过今晚。
颜笑笑小心扶着二丫娘去了老头那边,那老头见颜笑笑过来,略略让了个地方让她们躺下,颜笑笑小声说了声方谢谢,他摇摇头,然后闭上眼睛,似乎方才出声的并不是他。
怪人,这是颜笑笑对他的第一个印象。
二丫娘的身子越来越弱,下午竟发起了高烧,人也开始说胡话,不停的喊着她的大儿子大柱,可是她一点办法也没有,随身带的水壶只剩下最后一点水,都给二丫娘喝了。
颜笑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二丫娘烧下去,便出去找水源,最好能用湿帕子给她降降温,附近找了一圈无果,回到茅草屋时看到门前停了辆马车。
又来了什么人,这马车看起来颇为富贵,应该不是他们这些难民能够肖想的,颜笑笑三步并作两步往内走去。
屋子内比方才出去前多了些生面孔,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男女,且这些人衣着华丽,实在与这个环境不太匹配。
颜笑笑看了他们一眼,下意识的去找二丫娘,许是里面的动静太大,二丫娘人已经清醒了,但烧还是没有退,颜笑笑注意到二丫娘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大白馒头。
二丫娘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自己手中的馒头,费力的扯出一抹笑:“二丫,肚子饿了吧……娘给你留了馒头……”
颜笑笑眼睛一酸,险些哭了出来,她自己生着病还发着高烧,却还惦记着女儿肚子还饿着,要知道她也一直都没有吃东西,肯定早就饿坏了。
颜笑笑没有接过二丫娘手里的馒头,而是回头朝那几位衣着光鲜的男女道谢:“多谢各位恩人的馒头,二丫在此谢谢各位。”
除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有谁会给他们这些人一点口粮了,颜笑笑心想,这些人不光衣着光鲜,连心底都是顶好的,因为不光是二丫娘,这屋里的每个人都是人手一个馒头。
“青莲,给这位小姑娘再拿两个馒头。”马车内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甜软的声音,就见屋内一位眉目清秀的姑娘应声答道:“是,小姐。”
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难怪这个排场,接过青莲手中的馒头,颜笑笑再三道谢,青莲只是笑了笑,并不吭声,转身和另几位男女一起出了屋子,守在马车旁。
马车内有声音隐隐响起,“妹妹,你也太好心了些,不过是些难民而已,你将这些干粮都给分了,我们路上吃什么。”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女子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些人未免太可怜了些,爹爹刚到慧城上任,这里是慧城的管辖之地,我们就当为他积些功德吧,再说,我们错过了宿头,这里好歹有这么些人,相对而言要安全些。”
“你觉得哥哥会保护不了你。”见妹妹不答,又道:“旁人都是一个馒头,为何单单给那小姑娘两个馒头。”青年看着妹妹,有些好奇的问道。
“旁人得了馒头只当是应该,只有她知道感恩。”声音淡淡的。
颜笑笑并未将外面这些人放在心上,事实上这些人同她是云泥之别,她拿了馒头细细撕碎喂给二丫娘吃,母女俩一人吃了个馒头,顿时觉得浑身都有力气了,而二丫娘的精神也比方才好了许多。
还有一个馒头,颜笑笑将里衣撕下一块看起来干净的布将它包起来,她们刚吃了顿饱饭,下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饭,这个馒头太珍贵了。
这一夜睡得是有些不太安稳,主要是冷,屋里的气味实在是称不上好,屋内人多嘈杂,地上也硬,再加上她始终惦记着二丫娘的病情,不敢睡沉,饶是这样,她醒来时外面已是天亮。
她眼睛睁开第一个反应便是去看二丫娘,却发现她病情加重,身上的温度高得吓人,呼吸都不顺畅,眼睛也睁不开了,颜笑笑连连喊了几声,二丫娘才勉强将眼睛睁开,随即又闭上,眼看是不行了。
颜笑笑急了,不行,再不看大夫就只有死路一条,对了,昨日这里还停着一辆马车,去求求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当她快步来到屋外时,却发现昨日停在外面的马车早已不见踪影,想必是已经走了,她失魂落魄的走回屋内,听到屋里有人还在议论,这马车是去慧城的,听那些丫鬟们不经意提及主家好像是姓郑。
颜笑笑没有心思理这些,不顾自己身子单薄瘦小,就想背起二丫娘往镇上赶,可是她太高估这具身体的承受力了,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又大病一场,根本没有半丝力气。
二丫娘被这番动静给折腾得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女儿的动作也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忙扯出最后一丝力气:“二丫……别白费力气了,娘……怕是不行了,记得……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找到你哥,还有,将这个拿好……要找到她……她是……”
手中被二丫娘塞进一样东西,她还未来得及看,就发现二丫娘话还没说完就再次闭上了眼睛,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探她的鼻息,惊得一下子坐到地上,没气了……娘,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