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凯丰的落选,毛泽东颇感惋惜和无奈,为此,专门去凯丰住处作解释。
凯丰的勤务员吴德明,今天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说:“毛主席来凯丰同志家里时,凯丰同志赶紧为毛泽东让座。记得那是一张躺椅。毛泽东坐上去后,凯丰搬了个马扎子,坐在毛主席面前,他们面对面,谈得很轻松、愉快。凯丰的表情展示了他能正确对待七大落选的事。”
凯丰坦然面对选举结果,是他政治上成熟的表现。
凯丰认为,自己没能进入中央委员会,是很自然的事。王稼祥虽在遵义会议前犯过错误,但在遵义会议上,他站在正确立场上,支持毛泽东出来领导红军,可以说在中国革命的关键时刻立了大功。后来,他从苏联回来,如实传达共产国际指示,为确立毛泽东中国共产党的领袖地位作出了重要贡献。像他这样的同志都落选了中央委员,后来通过做工作才选上候补中央委员,自己没进入中央委员会算得了什么。吴德明回忆说:“……七大召开前,凯丰生病住院。七大闭幕后,凯丰身体好了一些,常搬一把椅子,坐在门前的枣树下,认真学习大会文件,还不时做着笔记。特别是对毛主席的《论联合政府》,更是反复地阅读,认真领会精神实质。”
凯丰的优秀政治品质使他不计个人得失,愉快地服从组织安排。他依旧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为党工作着。
三十四、婚变风波
《新华日报》、《解放日报》等中共报刊的广泛宣传,以及国内外许多进步媒体的热情推介,使成立二十多年的中国共产党在全国的影响力愈加广泛和深入。她的政治主张越来越被人民所接受,她的民族脊梁形象已树立在广大人民的面前,加上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局面的形成,延安成为很多进步人士和热血青年共同向往的地方。
凯丰、廖似光、何明清从重庆回到延安后不久,一个二十岁的女子悄然来到凯丰身边。这女子叫房月明(到延安不久改名为王茜)。
王茜是山西平定县人。父亲是县城很有名望的教师。书香门第加上教子有方,房老先生的女儿王茜和一个儿子都考上了国内名牌大学。
王茜就读于北京燕京大学。
北京沦陷后,王茜辗转来到延安,在陕北公校续读。
陕北公学设在枣园后沟。它的校门前是中共中央社会部。中共中央进驻延安后,相继办起了中央党校、抗日军政大学、鲁迅艺术学院、妇女学校、青年学校、陕北公学等一批学校。陕北公学主要接收从沦陷区来的大学生和青年,帮他们完成学业,进行专业培训。在这里学习和培训的学生、青年,均被中共中央社会部进行秘密的政治审查。
二○○七年十一月初,丁玲九十高龄的丈夫陈明向采访者披露:“当时,为了便于学员将来在国统区从事地下工作,学校对全体学员都进行编号。组织规定,不准教员、学员之间互称名字,只准叫每人的号数。号数代表名字,上课点名也是这样。”
陕北公学的校长是成仿吾。成仿吾参加过长征,是着名的教育家。王茜在公学受训一年,因文化水平高,政治思想可靠,加上年轻貌美,被挑选到中央宣传部工作。中宣部承担着整个整风运动的组织、宣传等工作,任务十分繁重,选调有文化的青年做帮手非常需要。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王茜的到来,却招致一场婚变。
大批文化青年进入延安,给延安的“土”气带来很大冲击。
一是生活丰富多彩起来。延河两岸,塔山上下,西装多了,旗袍多了,眼镜多了,皮鞋多了。女性的头发不少是卷的,身上喷着香水。男人在大庭广众下旁若无人地搂着女人。会场上,北京话多了,上海话多了。特别是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的进入,袒胸露背的女人也经常出现在延安的大街上。夜生活再不像以前,天黑了就是睡觉。那些文化人在汽灯下,成双成对,翩翩起舞。他们的行为,唤回了党和军队高级领导对年轻时在校生活的美好回忆。他们受到鼓舞,走出窑洞,加入到了文化人的行列中去。就连毛泽东也跟着跳起了交际舞。
二是学文化的人多了。为各类人群组建的学校,像磁石般吸引着各类人群。那些经过长征的中层以下干部和战士,大都没进过学校,有的甚至还是文盲,因此都想学习文化知识,认为不抓紧学习将落后于时代。
康克清和廖似光在农家长大,读书不多。作为中央最高层领导的妻子,她们经过商量,向各自丈夫提出去中央党校学习。
康克清的请求一经提出,立即得到朱德的同意。
但廖似光的请求却没有得到凯丰的批准。
一九四二年,正是毛泽东充分信任凯丰的时候,也是整风运动的关键时期。人只有两只手一个头,凯丰没有理由不惜时如金地努力工作。他要夜以继日,深思熟虑,协助毛泽东将整风工作扎实有效地推进,切实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把全党全军的思想统一到毛泽东的旗帜下。整风期间,中宣部仅有凯丰、徐特立、胡乔木、周扬、范文澜、艾思奇、吴敏、希看、张仲实、陈昭等十多人。人手少,工作忙,加上女儿何明清要上学,勤务员吴德明和警卫员刘占武都是小青年,也需要学习等原因,所以凯丰希望廖似光留在家里,把家务搞好,能使自己集中精力工作。
但廖似光没有答理他,坚持去了中央党校。
为了抓紧时间学习,廖似光和康克清干脆住在中央党校的窑洞里,只有星期六晚上才走过延河大桥,回到中央机关宿舍的窑洞里。
凯丰原本有肺病,从苏联回国十几年里,险象环生的工作使他生活没有规律,又犯上了肠胃病,饭吃得很少,粗粮吃下去很难消化,常常便秘。有时上厕所,他能在里面读完半张《解放日报》。
毛泽东为了照顾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中央领导干部,叫中直机关专门在枣园养了五只奶牛,吩咐勤务员每天给他们送一杯牛奶,以保证他们的营养,并特别指示要关照身体有病的凯丰。
凯丰由重庆回到延安时,朱德把骑了多年的马送给他,说凯丰是“文臣”,不是“武将”,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得有一匹好马做交通工具。凯丰哪好意思接受总司令的特殊照顾,但朱德以老大哥的身份非叫他接受不可。盛情难却,凯丰只能接受。
身体差,任务重,加上廖似光不听招呼去了党校,凯丰得不到热茶、热水的照顾,由此产生了对廖似光的埋怨。
廖似光性格耿直,脾气倔犟,加上也是吃菜咽糠过来的长征干部,当然不会把凯丰的埋怨当做一回事,也决不会心甘情愿地做一名家庭妇女。
两人的隔阂从此越来越大。
凯丰的工作因此受到了影响,经常为夫妻间的摩擦窝火。
王茜身上集中了女性的美貌,拥有一般女性难得的温柔。进到中宣部后,她不但把本职工作完成得十分出色,而且有时间就到凯丰家里帮着做家务,帮助何明清破解学习上的难题,让吴德明、刘占武腾出更多时间去识字班学文化。
渐渐地,凯丰对王茜有了非同一般的好感。
一九四二年五月的一天,王茜送一份文件去凯丰家里,请凯丰审阅。因两人说话投机,坐得很近。正当他俩头靠着头认真斟酌一个用词时,就听得“咣”的一下,窑洞门被猛地推开。
窑洞口站着廖似光。
廖似光已经听到凯丰与王茜相好的传闻。
廖似光今天一改星期六回家的习惯。
昨天才离家的她今天来个突然“查岗”。
面对廖似光,凯丰和王茜惊呆了。
“好亲热嘛!”廖似光冷冷地盯着凯丰和王茜说,“怎么不继续亲热下去?”
凯丰忙作解释说:“似光,你别误会,听我说……”
廖似光怒目相向说:“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廖大姐,我跟……凯丰同志……只是工作上的关系,真的……没什么……大姐……”王茜身着月白色紧身衬衣和黑色裙子,廖似光身裹着蓝灰色八路服装,腰扎牛皮带。一文一武,一民一军,一个小知青一个老红军,王茜像羊羔见了虎,浑身禁不住地战栗起来。
廖似光冷冷一笑,只见她右手一伸,将藏在袖筒中的小刀抽出,对着王茜的右眼就刺。
王茜见状,身子往后一仰,刀没有刺中眼睛,却刺在右眼上的眉毛中。顿时,王茜脸上鲜血直流。
“吴德明,刘占武,快来!”凯丰一见突发事件,奋力上前,一把抓住廖似光握刀子的手。
廖似光用力一抽,刀子将凯丰的手掌猛地划破,鲜血流了出来。
吴德明、刘占武听到凯丰的招呼,冲进窑洞。
窑洞中发生的一切让他们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