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 桦
林老头是一个生意人,一辈子走南闯北,如今腿脚不灵便了,在公路边开起了一家饭馆,让儿子来经营。都说隔行如隔山,别看林老头做别的生意特别顺溜,开饭馆却是外行。这不,饭馆还没开张就干了件蠢事:花3000块钱,买了一辆早已报废的破吉普,重新刷了漆,口口声声要把车停在大门口,好用这车去接客人。
林老头把车买回来,就遭到了儿子的坚决反对。为啥?他家的饭馆夹在一溜馆子中间,那辆车在门外一堵,把顾客的视线全挡住了,这不是明摆着把生意往别家饭馆里推吗?再说,在这交通路口做生意,靠的全是南来北往的过路客,什么车也派不上用场,把一辆无法上路的破车堵在门口这不是犯傻吗?
可是,林老头根本听不进儿子的话,说:“别拿那些大话来吓唬人,一开张我就在门口守着,看谁敢动那辆车?!”林老头说到做到,开张第一天就坐在门口那张桌子上,让跑堂的小妹端了些花生米、牛肉干、臭豆腐上来,眯着眼有滋有味地喝起了酒,直到饭馆里客满,才很不情愿地把这张桌子让给了后来的客人。
那辆破车停在门口不仅影响形象,而且堵塞交通,来饭馆里吃饭的客人一多,门口的车辆就横七竖八挤成一团糟。儿子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暗下决心要把那辆破车弄走。可是面对儿子找来拖车的人,林老头却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这饭馆是我出钱开的,这车也是我掏腰包买的,谁动这车我跟谁急!”
林老头生怕有人动了他的宝贝,天天在门口喝酒,就是偶尔有事耽误一下,也要让老太婆到那儿替他看着。
人真是越老越糊涂,儿子恨得牙痒痒,却拿他这个倔老爷子没办法。不过,生气归生气,生意却出奇地好,过往的司机偏偏爱钻进来照顾生意,让周围的馆子眼红得不行。生意越好,儿子对那辆破车越是看不顺眼:要是把那辆老爷车弄开,门口再摆上几张桌子,生意不就做得更大了?
半年后,事情终于有了转机。老娘身体不舒服,儿子连哄带劝,让老爷子陪着老娘到省城看病。林老头始终放心不下那辆车,出门前还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儿子半天,要他千万不要打那辆车的歪主意。
儿子早对那辆破车恨之入骨,老爷子前脚才出门,儿子就连卖带送马上处理了那辆老爷车,请人屋里屋外重新装修了一番,在门口多摆了几张新桌子。让儿子这么一弄,整个饭馆看上去比过去宽敞漂亮了几倍。
嘿,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怪,那破车一挪开,第二天就半天没有人上门来。饭馆比过去阔气多了,可是生意却一天不如一天。馆子里冷冷清清的,儿子闲着无事,只得端条凳子坐在门口看着过往的车辆发呆。
一个月后,林老头回来了。老爷子看到门口那辆车没了,气得捶胸顿足,直骂儿子是个败家子。林老头不顾儿子的反对,赶紧又去买了一辆车放在门口,每天依然和老伴轮流在门口坐着,时不时还要请几个老头老太太陪他们喝几杯。说来就是怪,打这时起,那生意又好了起来。
经过这一番折腾,儿子虽然不敢小看老爷子,心里却嘀嘀咕咕想不出个道道来。这一天,林老头又坐在门口的桌子上,儿子忍不住问起内中缘故,老爷子呷了一口酒,要儿子附耳过来,道:“我和你老娘在门口,这是给饭馆做活广告呢!”
就这两个老家伙坐在门口也叫广告?儿子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一百个不服气。
“连老爷子老太太都敢在这里吃饭,说明饭馆的价格公道,让客人吃得放心,出门在外的人,不就图个安心吗?”老头子指着旁边这辆破车,说:“你可别小看了门口这辆车,有车停在门口,说明这家饭馆生意好啊!客走旺家门,自古就是这个理。唉,以前我一直担心你小子不信这一套,嘴无摭拦把这些事漏出去……这些都是生意经啊,你小子慢慢悟吧!”
老爷子絮絮叨叨一席话,听得儿子张着嘴啊啊半天合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