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孟孙
王一鸣喜书画,自然对砚石情有独钟。
一日,王一鸣在古玩市场淘宝店,发现了一块古砚。古砚通体呈紫黑色,一个石眼天然生长在砚石上,布了一个犹如眼睛一样的“石核”,“眼”中还有“瞳”,熠熠生辉,圆润欲滴。王一鸣一眼看上,眼珠黏着不动了。
店主要价十万,一分不少。
王一鸣喜砚,收藏砚台无数。但毕竟不是古物专家,掏十万买一块砚台,无法一下子下决心。何况,是真品,还是赝品,一时无法鉴定。店主说绝对古砚,却也说不出价值十万的充分理由来。现在生意萧条,王一鸣开的公司也面临流动资金短缺的困境,王一鸣找不出一下掏十万的借口。
王一鸣托着古砚,感觉万般细腻柔滑。摸着摸着,手心微微出汗,砚池也浸润起来。店主说不买算了,从王一鸣手中夺回古砚。王一鸣叫司机小马启动车子,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古玩市场。
第二日,王一鸣又出现在淘宝店。还好,古砚还在,未售出。小马见王总的魂勾在这块砚上,说自己有一朋友是鉴宝专家,不妨请来鉴别一下。
小马联系了好友张杰。张杰是城里博物馆职员,研究宝物古物多年。加之长年累月在博物馆熏染,都成精了。
张杰对古砚鉴赏一番,对王一鸣附耳道:此砚价值不菲,决非赝品次品,十万元值。若不是王总先看上,我买定了。
王一鸣信赖小马,张杰又是博物馆权威人士。马上下决心,开了张支票,小马帮忙取钱付款。古砚坐上王一鸣的车,进王一鸣的别墅安了家。
王一鸣购砚多次,新购砚台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给砚台接风洗尘。洗尘程序不复杂,无非是用清水濯净后,再用清水泡一天一夜。但所用的水极其讲究,必须用深山老林无污无染之清泉。为了得一瓢清泉,驱车数十公里翻山越岭到郊外最高的一座山峰去取。
王一鸣洗尽古砚蒙尘及汗渍,然后再轻轻注上满满一砚池清水。就在此时,奇迹出现:一丝丝墨汁如甘泉般从石眼汩汩流出。王一鸣惊诧,铺上宣纸,取笔蘸墨。挥毫间,一幅山水图跃然纸上。图中景物浓淡有致,空灵净落,墨香满室。
王一鸣惊叹:“宝砚!宝砚!”
从此,王一鸣或书或画,皆以此砚。一纸,一笔,一砚,一池清水。一幅幅精妙绝伦的书画便横空出世。一得阁香墨束之高阁,其他砚台黯然失色,像一块块无人问津的丑石。
王一鸣的书画水平如插上丰翼。在本城举办了一次书画展后,王一鸣的大名响遍每一个角落。求者络绎不绝,但王一鸣不卖不赠,只求怡然自乐。
金融海啸铺天盖地蔓延。王一鸣公司的金币在风口浪尖上只吐不吞,公司摇摇欲坠。
“小马,你那朋友不是也喜欢这块古砚吗?原价给他吧。”王一鸣说完,长吸一口浓烟,大喝一口浓茶,眼里布满血丝。
张杰二话不说,丢了二十万给王一鸣,提着古砚走了。走时留下一句话:“王总何时喜欢,张某随时奉还。不过,按现价,二十万,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
二十万让王一鸣公司挺过惊涛骇浪。风渐平,浪渐息,颠簸的轻舟,恢复了平稳。
张杰依然过着领工薪,看馆子,鉴赏宝物,无风无浪的日子。
虽经历了一番磨难,王一鸣却没有忘掉那块古砚。为救公司狠心卖砚后,他无心书画,日日寝食难安,时不时,一声长叹。小马跟着急了,王总喜欢,何不向友赎回。可王一鸣愧于出口,又不想伤友之情。
这时张杰出现了,端着古砚。完璧归赵吧。
王一鸣感动,开了五十万支票。张杰拒绝:“只能二十万。如果坚持多给,古砚我带回。”
王一鸣失而复得古砚,精神大振。挥毫间,一幅幅惊世佳作频如潮涌。观者惊叹,问王一鸣何以有如此手笔。王一鸣道破玄机:“全赖一砚。”此语一出,惊动了大批收藏家,鉴宝家。追逐者纷纷上门求购,古砚价格一路飙升逾千万。
王一鸣闭门谢客。
数日后,古砚披着大红花,在博物馆安家。旁书:王一鸣赠。
同时,张杰收到一张巨画。画中仅一方石砚,与古砚丝毫无异。
另一幅古砚巨画挂在王一鸣客厅中央。两幅宝砚图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