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忠
这两年包工程挣了点钱,妻子提议换套新楼住。说实在的,我也想换,现在住的楼房,只有四十多平方米,很窝憋,不来客人还好,来个客人,满地都是脚。可我还是决定暂缓换新房,先倾尽所有买车。道理很简单,有了车,人家才把你当有钱人看,才放心把工程承包给你,你才有可能赚到更多的钱。妻子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听我这么一说,便同意我买车。
我花四十多万元,买了一辆越野车。因为,我是个小包头,干得净是些杂七杂入的活,而且多在郊外。郊外的路况,不是很好,不太适合轿车。
有车的感觉真好!没车之前,人家把我当工头看,有了车人家称我是老板。几乎没有费多少口舌,我就承揽到了一项50万元的工程。这在以前是很少有的事。当我拍着胸脯说,我有实力干好这项工程时,业主拍着我的肩膀说:“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你若没有实力能坐四五十万元的车?”
工程揽下来后,按照约定我先垫付了10万元的启动资金。等干了三分之一的工程,我向业主要求支付点工程款时,业方却双手一摊说:“哎呀,不好意思,最近生意上出了点问题,资金暂时不能到位,请你先垫付点,应个急吧!”见我面有难色,他拍拍我的车,说,“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小工头能养得起这家伙吗?老板,我说得没错吧!”
没办法,谁让咱是老板呢?为了不让工程停下来,我只好向亲朋好友借钱。
“哟,你伸出一个指头,也比我们的腰粗。你真会开玩笑,让我们给你借钱,我们还准备向你借钱哩。”
“别戏弄我了,你坐车的老板,向骑车的马仔借钱?”
……
跑了几天,没人相信我这个坐四五十万元车的人,拿不出区区十万元钱。
迫于无奈,我只好把车抵押给了银行,贷了十万元款。没车坐,我只好买了辆二手摩托车跑工地。
工程干了一半,又没资金了。我只好又去找业主要钱。
“老板,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给点钱,不然工程就干不下去了,我手头一点钱也没有了。”我哭丧着脸,近乎于哀求说。
“啧,啧,你就这点实力也敢揽工程?”业主拍拍我的摩托车,接着说,“你先前坐的那辆车,莫不是借别人的?按你的实力也就能骑个摩托车!”
“你怎么这样说?……”我和业主吵了起来。
业主耍赖,工程便没再干。为了拿到工程款,我一纸把业主告上了法庭。法院判决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建筑工人快要把我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这些都是血汗钱,我们不能亏这些抛家离小出来打工的农民工。和妻子商量后,我让银行把我的那辆车拍卖了。
付清了工人的工资,还清了银行贷款。我又变成了小工头,成天骑着那辆二手摩托车,到处找些杂七杂八的零活干。
绝不放手
杨 力
瑞丰公司董事长林春兰这天收到一封信,她轻轻撕开信封,脑袋就“嗡”地响了一声,一瞬间失去了方向感。原来是几张照片,一个赤裸的男子正和一个面孔被遮盖的女子在亲热,而这个男子正是林春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丈夫罗有贵。
过了好一会,林春兰才恍然从噩梦中醒来,双手止不住颤抖,泪水把照片洇湿了一团。她好像一下懵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心中最脆弱的部分土崩瓦解。
当年,林春兰以漂亮和能干闻名村子内外。和罗有贵自由恋爱结婚后,两人志同道合,为了提高鸡鸭的产蛋率和生猪的出栏率,两人天天在饲料上面琢磨和实践,几经摸索才研制出了第一代瑞丰饲料。后来他们又在县城建起了新厂,事业越做越大,谁知这节骨眼上,却出现了这等“意外”。
想到丈夫这会正在外地开订货会,林春兰更是忐忑不安。怀着一种莫名的冲动加愤怒,林春兰几乎不假思索地拨通了丈夫的手机,准备先骂他个狗血喷头。电话通了,丈夫好像没多少时间唠叨,开门见山就说:“是春兰吗?哎呀,场面太热闹了,声音都说哑了。是这样的,我们的产品销路前景很好,来看货的商家很多,但现在有一个不好的小道消息,说我们的产品都是一些不正规的厂家用他们不合格的产品来贴牌供销的,所以引来市场人心惶惶和很多疑问,我一边解释一边在暗地里查找原因,只是暂时还没有眉目。不过你放心,只是一些小喽在捣乱,成不了气候!”
林春兰愁肠百结脑子一团乱麻的时候,一个意外的电话主动打给了她。打电话的显然是个年轻女子,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该怎样跟你提这件事,反正,你大概也收到那封信了,照片上的那个女子……就是我!”林春兰一听,火气呼呼地窜上脑门,声音几乎是从打噤的牙齿间吼出来的:“真不要脸,你想干什么?”对方似乎并不恼,反而说:“其实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丈夫喜欢的是我,而不是一个黄脸婆,如果你聪明的话,就请主动放手!”
林春兰气得咬牙切齿,一种骨子里的执拗又让她不服输地冷笑起来:“让我放手也行,但你敢当面和我见一次吗?至少我想明白,我输的对手是谁!”对方冷笑一声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已经不爱了,该放手还是放手吧!”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林春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她这时候最需要的是冷静,为什么她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在感情上却如此容易动怒呢?这显然是她不该有的个性。她强力压制住内心的波动,尽量保持平静地又拨通了丈夫的手机,不错,此刻,她最想清楚丈夫的态度。电话里丈夫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暴雨欲来风满楼”的端倪,反而侃侃说了起来:“订货形势目前还不明朗,主要是有人在四处散播我们公司的小道消息,在一些客户中散发诋毁我们的传单,目前我已经通过当地工商部门在进行调查。不过从掌握的情况看,这些小道消息和散发的传单都来自我们的老对手‘瑞祥’公司!”
林春兰有些吃惊,她知道瑞祥公司是饲料行业的老对手,一直想置他们于死地。想到这儿,林春兰的脑子就灵光一闪,不知怎么就联想到那几张照片,当丈夫在“前方”被那些小人的伎俩弄得焦头烂额时,自己的“后院”也是波涛汹涌险象环生,差点不可收拾。这么连贯起来一想,一向精明的林春兰恍然意识到什么,心情反倒阴云散尽,她柔声地对丈夫说:“你在那边要挺住,我相信任何阻力也难不倒你!家这边有我撑着,你放心,我等你早日凯旋归来!”
几天后,那女子又打来电话,开门见山就问:“你想好了吗?”林春兰故作不解地反问:“想好什么呀?”对方说:“你离婚的决定啊!你丈夫不爱你了,你难道一点也不着急,快放手吧!”林春兰笑了起来,这是一种很自信的笑,笑声过后她才一本正经地说:“在我和丈夫的关系这件事情上,我觉得你操心太多也操之过急,恕我直言,我觉得你关心的并不是我们的婚姻,而是我一个电话打过去,让我丈夫六神无主无心打理订货会的事情。再说,即便我们婚姻有问题,丈夫爱不爱我,也不应该是你来决定,而应该是我丈夫亲口告诉我对吗,也许你不明白,我相信丈夫、相信婚姻,就像相信我本人一样,绝不会单凭那几张照片就轻易否定!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而且我还要忠告你一句,依我的判断,你应该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子,千万别去做违法的事情,你寄给我的那些照片,我已经替你烧了,我不想它们成为你以后犯罪的证据,你好自为之吧!”林春兰一口气说完,隐约听到话筒里有抽泣声,而自己却有一种意想不到的轻松感。
几天后,林春兰去机场接凯旋的丈夫。之前丈夫已经打电话告诉了她喜讯,这次订货会取得了空前的成功,由于工商部门的介入,所有的谣言和诋毁都不攻自破,瑞祥公司在这次订货会上的不光彩举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连那些原本有意购买瑞祥公司饲料的商家,也全都转向瑞丰公司。林春兰的喜悦也自不待言,她也告诉丈夫,她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烛光晚餐,准备好好犒劳他一番。另有一句话她没说,她也打了一场漂亮的“后院”保卫战。
在机场等候时,林春兰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女子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地告诉她,在这次订货会前的邀请宴上,有人在罗有贵的酒杯中做了手脚,并趁他昏睡的时候安排她拍了那些照片,其目的是想让瑞丰公司在这次订货会上“不战自乱”。这个女子称她也是被蒙蔽受人指使,现在她已经悔悟,毅然辞了职。而出于对林春兰夫妇的敬重,离开前她专门打这个电话以示澄清。
林春兰的脸上再次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抬头看天,一架银燕钻破云层,开始徐徐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