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里干部们看人都很准的。他们认为胡兰工作积极负责,思想觉悟高,有培养前途。1946年夏天,区上决定调刘胡兰到区妇联当干事。
那天,吕梅到云周西村,与村干部通气后,就把胡兰叫到了村公所谈话。
吕梅见了胡兰说:“胡兰同志,根据组织上对你的考察,决定调你到区上工作,你有没有意见?”
胡兰一听,心里有些惶恐,老半天没吱声。吕梅又问:“你不同意?”
胡兰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低,经验又少,当村干部都很吃力,怎么能当区干部呢?那不是白吃公家粮吗?”
“现在土地改革,区妇联人少事多,忙不过来,需要提拔年轻干部上来工作。”
“吕梅同志,我的确水平有限,还是提拔别的年轻人吧!”胡兰诚恳地说。
“这不是我个人的意见,是组织上的决定,既然组织上相信你,那是有根据,有道理的!”吕梅说。
胡兰听了虽然对这份工作还是有点怯场,但她想既然是组织上调动,最后,就同意了。在区里工作时,胡兰多半是与吕梅和苗林之一块去。她处处留心向这两位学习,而吕梅和苗林之也有意识地帮助她。
同年6月,全区在大象镇进行土地改革试点,斗争地主。分片召开斗争会议,各村组织各村的斗争会。揪出地主,让他主动交代剥削、压迫农民的罪行。地主要面对群众坦白交代,并交出剥削得来的财物。
地主交代完毕,由苦大仇深的贫雇农上台揭发地主的罪行。大部分干部集中到了大象镇。胡兰也去了,在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运动中,胡兰上了最深刻的一课,这些封建地主可恶至极,要不把这些剥削阶级打倒,贫苦农民就不得翻身。胡兰在实际工作中认识了什么是阶级,认识了无产阶级的苦难。
在土改快结束的时候,胡兰害了眼病,因为过度劳累,天气又热,她眼角上长了一个水泡,只得回家休养。回家后,她上了几次药,喝了些甘草水、绿豆汤,眼病就轻了些。眼病稍好,她就想去村里溜溜,打听一下村里人对大象土改的看法。
那天,胡兰本来打算去找玉莲。一出街门,只听井台那边两人热情地向她打招呼道:“哟,胡兰,啥时回来的?”
“怎么?害眼啦?”
胡兰见说话的是金香和她妈。
她一面和她们答话,一面走过去。当走到井台前的时候,才看清金香妈在天井里打水哩。胡兰觉得非常奇怪,因为村里挑水这样的重活不会让女人干,她正想问她们娘俩。金香妈李薏芳激动地说:“唉,胡兰,你不知道,那个挨刀子的把我们母女从家里赶出来了!”
“真的?”胡兰惊问道。
金香忙说:“我们已经离开他家,搬到后街里啦。前天把手续办完了。”
李薏芳打好了水,对胡兰说:“到家里给你念叨。”
说完,金香和她妈抬起水桶,一摇三晃地向后街里走去。
一会儿,就到了金香家。金香和她妈住在后街坐北朝南的一座院子里,院子年久失修,已破败不堪了,这还是临时租的。屋里没有什么家当,只放了几件日常用具,地上堆着几个破旧的米面缸,灶台上放了一些锅、瓢、碗、筷,炕头扔了两个行李卷和几个包袱。东西不多,但乱七八糟,一看就知道家没安置好。
李薏芳放下水桶,拉着胡兰就哭诉道:“胡兰子呀!你走了二十多天,我可活得不像个人了,那个挨千刀的,一点良心没有,把我们逼得走投无路。”
金香说:“妈你说啥?你看胡兰害眼,让人家坐下歇歇呀!”
“把我气糊涂了,快坐。”李薏芳忙把炕扫了扫,让胡兰坐下。她随后坐在锅台上,她说最近刘树旺在外勾搭上了个年轻女人,就对她母女更加无理了,开嘴就骂,动辄殴打。他骂金香的那些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金香和他吵了几次,他就赶她母女出门了。
胡兰听后,说了一些安慰李薏芳的话。
李薏芳说:“要是金香是个男的,我也不愁,唉,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哟。”金香接过妈的话:“人活得要有点骨气,以后就是要饭,也不会上他门上去要!”
胡兰听金香这么说很高兴。她忙对李薏芳说:“金香说得对,人活得要有志气。你放宽心,不要只看眼下的困难,咱们生活在解放区,在共产党、毛主席的领导下,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好过。再说,刘树旺一天横草不拿,竖草不沾,全靠剥削别人过日子,他就是剥削阶级。过去,你们在他家整天挨打挨骂,在他家中,你们牛马不如。与他划清界限,一刀两断做得对。”
李薏芳和金香听不懂什么是阶级,还以为坏人是阶级,问胡兰:“什么是阶级?”
胡兰说:“三言两语给你说不清,比如说恶霸地主、土豪劣绅就是剥削阶级。我们没有土地,没有房子就是无产阶级。土地改革就是要打倒这些封建剥削阶级,像石玉这样的人就要打倒。”
“那刘树旺呢?”
“他也应该算地主。”
金香说:“胡兰,你说得太对了。对,一定要和狗日的划清界限。咱们村什么时候土改,非要好好斗争狗日的不可!”
胡兰忙说:“土改不是报私仇,而是要打倒整个封建剥削,让所有贫苦农民翻身做主。”
胡兰通过二十多天的土地改革,她逐渐懂得了一个阶级的苦难,心中的奋斗目标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