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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古老龙船的舵手(4)

鳌拜当即诘问:“你说的积习未除,忧患实事,指的是什么?拿出证据来,像你这样的人,常常以学习自居,哗众取宠,应该下部议处,降职二级调用。”

出于策略,为了稳住鳌拜,皇上下旨严厉斥责了熊赐履,并说给予他处分。

一天,皇上又在召索额图下棋。楚河、汉界一场厮杀展开了……一盘棋下完了,皇上同索额图研究部署了擒拿鳌拜的行动方案。

擒贼先擒王这话不错,但擒王可不那么容易,为了稳妥,先要砍掉他的左膀右臂。行动之前,康熙以各种名义将其党羽派出。鳌拜的胞弟巴哈,差往审理察哈尔阿布奈之事;把鳌拜的亲侄、侍卫蓉尔玛差往科尔沁;将鳌拜的姻亲、死党理藩院左郎绰克托,差往苏尼特编定札萨克事务;将工部尚书都统济世,差往福建“巡海”……

擒拿鳌拜的行动一切就绪,就要开始了。

“布库”是满语,译成汉语是:掼跤。“布库”游戏在抓紧进行中,这天,皇帝亲自参加比赛,项目有:拨脚靠、别子、支别子、揣别子、手脚别、背跨、缠幡、斗鳞、岔闪、搓、黏腿搓、三道钥、千金坠、倒口袋、拨裆棍、马脖脚、夺胳膊倒、夺护路、跪腿夺护路……

索额图是大家的教练,他在总结时强调指出:“大家一定要记着,玩布库,也就是摔跤,他的要领有这么十个字:崩、拱、揣、滑、倒、爬、拿、履、刀、勾。希望大家都能成为‘他西密’(扑户第一)。”

皇上亲自向“布库游戏”的小青年——善扑营的勇士们作了动员讲话,他说:“汝等皆朕股肱耆旧,然则畏朕与,抑畏拜也?”皇帝把善扑营这些小青年,当作左右手,当作老朋友,问他们

是敬重皇上,还是鳌拜呢?

善扑营的勇士们齐呼:“独畏皇上!”

于是皇上当众宣布鳌拜罪状,善扑营的勇士们听后,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决心将老贼拿下。

康熙八年五月十六日,康熙皇帝传旨,召见鳌拜。

鳌拜同往常一样,毫无警觉,坐着十六抬的金顶大轿向景运门走来。鳌拜一身朝服,头戴红宝石顶戴,身著团补服,脖子上挂着闪亮的珊瑚朝珠,气宇轩昂通过景运门,直奔南书房。

他下得轿来,正遇上一群哈哈珠子和侍卫在玩“布库”,有的摔跤,有的在顶牛,有的在支“黄瓜架”……他们只顾玩,对于鳌拜的到来根本不在意,有的竟挡他的道,这使他十分不高兴,厌恶地吼道:“闪开!”

玩得十分尽兴的哈哈珠子们,没人听他的,只顾玩。

“混账的东西……”他骂道。心里想这个小皇上,还有正事吗,成天光知道玩、赌、找宫女,怎么能治理国家呢?

鳌拜愤怒地拂了下袖子,一脚刚迈进宫门,只见侍卫曹寅把手指放在口里,呼啸一声,打了一个口哨,随之上前,朝鳌拜的脸上就来个“八卦掌”。

鳌拜心想是哈哈珠子们、侍卫又在同他玩布库,只是这一掌太重了,他马上意识到这不是游戏,我误入了“白虎堂”,他们想擒拿我。

这个武将出身的人,对于厮杀,他见过多了,挽袖拖袍,拳脚起开,拉出架势迎战,这时上来一群哈哈珠子,把平日练的功夫全都使了出来,俗话说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哈哈珠子占据四方,将鳌拜围在中央。踢踢打打,忽就一个脚绊勾起,鳌拜冷不防被重重摔在地上,人们上前,有的骑在他的身上,有的按住他的手脚,有的卡住他的脖子……满脸是血的鳌拜,嘶声震天地呼喊:“反了,你们反了……”

这时,只听南书房内皇上威严地说:“把鳌拜带进来!”

鳌拜在侍卫的押解下送到南书房。鳌拜见到皇上,仍如往常那样,脸上一副无礼,傲慢的神态,也不下跪,只是弯了一下腰,马上问:“皇上召见微臣,不知有何吩咐!”

康熙见到这个走进末日的鳌拜,仍是骄横的态度,重重一击几案,喝问道:“鳌拜,你可知罪?”

鳌拜反口质问道:“我遵奉先帝遗旨,辅佐皇上,尽忠皇室,教皇上怎样管理国家、军政大事,使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何罪之有?”

皇上见鳌拜仍是这样嚣张,不服罪,便说:“你身为辅政大臣,却网罗亲信,广结党羽,独霸权柄,欺凌朕躬;你更换别旗地亩,挑动上三旗不和,动摇江山社稷,危害黎民百姓;你假传圣旨,枉杀朝廷大臣;心有异志,还说不知身犯何罪!”

这时,索额图上前,给了鳌拜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命令他:“跪下!”

“把他捆起来!”索额图令声一下,上来众人,将鳌拜捆个结实。

“你们背叛先帝,擒拿顾命辅臣,不会有好下场的!”鳌拜咆哮着,挣扎着。

接着,康熙亲自向议政诸王揭露鳌拜“通同结党,以欺朕躬”,“恐身于物议,闭塞言路”、“凡人行政,欺朕专权,恣意妄为”,“上违君之重托,下则戕害民生,种种罪迹,难以枚举”。

康熙把审理鳌拜一案交给康亲王杰书承办。他知道他的过去,好些举止是追随鳌拜的,至少是见缝插针,不断向他拍马屁,但他并没有陷进很深,他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这一点皇上也是看得十分清楚的。现在皇上仍然信任他,这很使他感激涕零,千恩万谢,一句话只有遵旨好好认真办案。经过勘问审理鳌拜,列罪三十款,其中包括欺君擅政,引用奸党,结党议政,聚贷养奸,巧饰供词,擅起先帝不用之人,杀苏克萨哈、擅杀大臣,逼令他人迁坟……

康熙亲自参加了对鳌拜的审理,认为所列皆为事实。喝道:“鳌拜,你的以上这些罪状,可是事实?”

在铁证如山面前,鳌拜的威风终于扫尽,低下头来认罪。

这时,诸大臣要求皇上旨谕,将鳌拜立即革职斩首。

“皇上……”鳌拜见到皇帝时,立刻让人把他的衣服脱掉,展示他跟随先帝南征北战,当年保护太宗御驾时所受的刀、箭之伤。请求皇帝开恩免他一死。

皇上看了他身上的伤痕,念他一生戎马生涯,自清太宗,一直为清室、为国家建树诸多功勋,赦免他死刑,改判无期徒刑。

康熙于五月二十五日,发布谕旨给予吏兵二部,宣布鳌拜诸般罪行。

同时康熙皇帝还对鳌拜其他成员,辅政大臣遏必隆、宗室内辅国公大学士班布尔善、塞本得、兵部尚书噶褚哈、户部尚书马尔赛、吏部尚书阿思哈、吏部侍郎泰必图、都统穆里玛这些党徒,一网打尽。这些人,“皆依附权势,结党营私,表里为奸,擅作福威,罪在不赦”,依议处死。

对于遏必隆的处理,更体现宽大,念他“其咎止于因循瞻顾”,特著免罪,革去太师和后加公爵,原有一等公爵留给其子。

还有与鳌拜案有牵连的那些“微末之人”,一律予以免死。警告他们“日后务须洗心涤虑,痛改前非,遵守法度。”

另外,还有免罪留原任的:山陕总督莫洛、山西巡抚阿塔、陕西巡抚白清额,还有鳌拜家人供出的一些行贿官员,俱从宽免罪。这样,既惩治鳌拜,翦除了宫廷的隐患,又有效防止株连面扩大,打击一大片,稳定了朝廷的秩序。

康熙鉴于朝廷出现和产生鳌拜专权的事件,郑重地旨谕:

朕施行政务惩创奸诈佞谀,察其忠贤才能者用之。有等匪类,妄行陷入,以图侥幸,自以为贤,希图升迁善地。以后如有不遵禁例,仍前干求趋奉者,定行从重治罪,决不饶恕。

一个十六岁的小皇帝,以他的政治智慧、机智勇敢和气度不畏艰险指挥、决策了这一重大行动,粉碎了不可一世的鳌拜擅权乱政,缔造未来,开创一个新的时代,为清朝走上繁荣和发展,奠定了基础。

“鳌拜完蛋了!”

这个消息从京都的紫禁城很快传了出去,从前门、地安门、隆福寺到骡马市,到处一片欢腾,人们在艳阳天下,奔走相告……

鸣鞭,饮胜利酒。人们的共同愿望是:“我们需要一个好皇帝!”

是啊。人们需要一个好皇帝。从秦始皇到本朝,经历了二十多个王朝了,君临神州的都是一些什么货色呢?

一大群腐败、残虐、弱智、未成年的孩子、还有病态和庸者,真正能带领人民一步一步前进,推动历史进程的皇帝能有几人?

京都狂欢持续到第二天黎明,人们余情缱绻,犹兴未尽。康熙从辅臣的挟制、擅政、纠缠的枷锁之中摆脱出来,感到一身轻松,他在索额图、明珠和曹寅的陪同下,信马由缰,漫步在御花园的御景亭上,望着京都跳动的灯火,狂欢的人流,心潮难平,激动得流下眼泪。

“皇上,时候不早了,你该休息了”索额图说。

“不,我要等待黎明,看到一个红彤彤的万里江山!”康熙说。

不久,索额图、明珠一行几乎齐声叫道:“太阳冒红了!”

在阳光下,康熙顺口吟道:“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这正如一个英国学者罗斯说的:

“人类毕竟不以最高的荣誉授予那些谨小慎微、知难而退、毫无建树传于后世庸碌之辈,而是把它授予胸怀大志、敢作敢为、功勋卓著、甚至在自己和千百万人同遭大祸之际,还主宰着千百万人之心的人。”

太阳升起来了,新的一天正在开始,他迎着朝阳,大步地向乾清宫走去,背后留下长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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