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逸不敢再往下想了,他不愿意,他不愿意亲手将自己一直以来都呢么疼爱有加的妹妹,推入那纠结痛苦的深渊,陷入无尽的痛苦和疑惑之中。如若那般,也许现在这个活泼开朗、顽皮好动、心无桎梏的小妹妹诗檐,便不再是这样轻快可爱、快乐自在如同一只小鸟儿一样的诗檐了。
如果必须拿妹妹的快乐和自在换得自己的一份深情得以昭告和收获,那么,夏侯逸宁愿选择永远将自己对于诗檐的那份爱意深深埋藏在心底,默默地守护着她,用尽自己的最大力气,和毕生的精力与时间,换得妹妹夏侯诗檐的一份安静祥和的快乐美好。
“诗檐,我的小妹,不管你是我的妹妹,还是你是其他的一个什么人,我只认人,我不认别的,你永远是我心中的诗檐,是我夏侯逸心中唯一一个深深爱着的女子,是我夏侯逸今生今世唯一一个要用尽我夏侯逸全身心去保护,去守护的美丽。”
夏侯逸在这个晚春早夏的清晨里,凭着早上一睁眼的一瞬间勇气和果敢,果断地冲向父亲母亲的院中,想与父亲母亲“摊牌”,意欲与父亲母亲将话讲明白,告诉他们,他已经全知道妹妹的真实身份,妹妹夏侯诗檐并非夏侯将军府的嫡生女儿,并非他夏侯逸的亲生妹妹,还有……还有自己对妹妹诗檐,动了男女感情……这所有的所有,夏侯逸都准备和自己的父亲母亲和盘托出。
可是,就在夏侯逸走到父亲母亲院中正厅门前之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想到了父亲,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妹妹诗檐,一家人的开心快乐,还有现在难得的安宁平静,难道都要被自己这鲁莽的一个举动给打破,给破坏掉么?
“不,我不能这样做,我绝对不能这样做,我不可以这样自私,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一千万次的“不可以”在夏侯逸的心中呼啸怒吼,夏侯逸感觉自己的心纠结着,拉扯着,被一千万只蚂蚁啃噬着……无限折磨。
理智让夏侯逸停止了脚步,停下了正准备义正言辞向全世界进行真爱宣言的脚步,就那样定定地站在父亲母亲院长正厅门前。
清晨的阳光渐渐越过树梢,冒出金灿灿的明媚无比的光束来,夏侯逸慢慢地抬起头来,眼神忧郁而迷离地望了一眼那头顶上方的天空,微微紧蹙的一对剑眉,坚毅冷峻间透着浓重的无奈和苦楚……
这样的大太阳底下,夏侯逸呆呆地站了许久,许久,许久……转眼过了半晌,夏侯逸就这样站了一个多时辰,任那毒辣炙热的日光曝晒在自己的脸上,身上……
“哎呀,大少爷,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呢?!”
夏侯逸还在站着,仿佛忘记了自己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朝代,当下是什么时刻……直到孙妈的一声惊讶的叫喊声给一下子惊醒了。
“……大少爷您是来找老爷和夫人的么?……您怎么不进呢?……”
孙妈一边赶忙上前去扶夏侯逸,一边继续说道:
“大少爷,您看您这大毒日头天的,怎么站在这儿呆着呢?……赶紧进门来吧……”
孙妈说着话,便将夏侯逸往正厅中扶,夏侯逸连忙推掉孙妈扶着自己手臂的手,情绪低沉、声音低迷地说道:
“哦孙妈,我本来是想来看看母亲,给父亲母亲请个安,后来又一时记起今日军中有要务必须早早去军营之中处理,所以我这就不进去了……”
孙妈显然有些惊愕:
“大少爷,军营中怎么这么忙?……那大少爷您就去忙吧,老爷夫人这边一切都好,没什么事情,大少爷尽管放心,老奴定当好生照顾着,大少爷尽可放心去忙……还有啊,大少爷您也得好生照顾自己啊,别再这么大日头天的站在太阳底下了,别中暑啦。”
“多谢孙妈关心……那好,那就有劳孙妈您了。我先去军营了。”
夏侯逸告别孙妈,便直接扭头转身,昂首阔步,几步就离开父亲母亲的院中,直接赶往军营之中。
而至于自己心中的那个秘密,夏侯逸将准备永远地安放于心底。永远,永远,永远,永远……只要妹妹安心,快乐,幸福,就好。
纳兰茗香死后,盛月颐本以为这一大祸患已经除去,成功完成大半,哪知道这并不是结束。
盛月颐每日每日更加勤地出现在夏侯将军府上,越发地更多接近夏侯逸,意欲寻找机会,让夏侯逸对自己更多关注,也好生出爱怜之心,结为良好,如此一来,自己就有机会嫁入夏侯将军府,成为夏侯逸名正言顺的夫人。
这日,盛月颐早早地便来到夏侯将军府上,当然了,盛月颐来夏侯将军府上,从来都是以夏侯诗檐好姐妹的身份,也从来都是打着“来找夏侯府上二小姐一块儿玩儿、一块儿聊聊姑娘家的心思、一起学学女红刺绣什么的女儿家活计”之类的幌子,其实实则只是为夏侯逸而来。
精明的盛月颐哪里会放过一丝丝接近自己心爱男子的机会?……连纳兰茗香这个皇上御赐的夏侯将军府的少夫人都没有放在眼里,甚至连纳兰茗香这个最大最顽固的“情敌”,都一举拿下,都被她盛月颐仅仅用了一个小小的伎俩,就一下子解决了。
纳兰茗香这样御赐的“情敌”都能被自己给完全打败,又还能有什么人能够再干涉自己追求自己心爱男人的大计呢?
“没有什么能够再阻止我的到你了,我的夏侯逸!”
盛月颐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早晚都会得到夏侯逸整个人,整颗心,夏侯逸的所有所有,这种自信,在盛月颐的心中膨胀着,呼啸着,随着日子的一天一天过去,越来越生长壮大……
夏侯逸这个男人,对于盛月颐来说,就像是一个壮硕有力的大苹果树上的一颗红透了的熟透了的大红石榴,这颗大石榴,别说它没有成熟,即便成熟了,掉下的话,也只能掉在她盛月颐的头顶上,它的鲜红,它的颗粒饱满,它的清凉甘甜……它的所有所有,都是只属于她盛月颐一个人。
如果她盛月颐不想马上去摘那熟透了的大红石榴,谁也别想去摘下它,谁也别想拥有它。
哪怕是它烂在那高大的石榴树上,哪怕是它掉在地上她盛月颐没有去接住它,它静静地在那里可怜地任由蝼蚁啃食,也不能有任何一个人去捡起它。
它是盛月颐的,他夏侯逸也是属于她盛月颐的。除了她,任何人都不可能拥有她。
除了她盛月颐,任何人拥有他夏侯逸,都是一种罪过,一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罪过。
既然是罪过,就会有惩罚。纳兰茗香就是一个例子,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与往常一样,盛月颐越过那惯有的路过之地——夏侯将军府上的诗赋轩小别苑中的荷花池上的小廊桥,因为此地为半圆拱桥,所以站在此处的眼界格外地高。
这一望不要紧,盛月颐一眼望见了夏侯逸远远地站在那一大簇粉色蔷薇后面的大榕树下,静静地在观望着什么。
难得夏侯逸如此清闲,更难得能够在这样一个闲逸的清晨早上,这样一个雅致明净的环境之中,看见夏侯逸,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够和夏侯逸独处,不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天赐的大好机缘么?
盛月颐一时间开心地,简直都快要忘了自己姓什么。
“夏侯逸……我的逸哥哥……这个我从小就喜欢得不得了的逸哥哥……他真的很好看啊,尤其是这样,看着他的侧脸,那么忧郁,那么沧桑,像一幅画,一幅苍茫的山水图腾……可是……”
盛月颐就站在那廊桥之上,静静地陶醉着,欣赏着,这个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男人在清晨还未完全绽放的日光下的侧脸,却突然发现了哪里有些不一样,哪里有些异常:
“夏侯逸,逸哥哥,逸哥哥他在看什么呢,他在想什么呢?……他真的好像是在看什么东西,怎么神情那么专注呢……”
夏侯逸的异常表现,让盛月颐一阵唏嘘疑惑,顺着夏侯逸的视线和目光看去,盛月颐看到了夏侯逸的妹妹——夏侯诗檐的身影。
夏侯诗檐正在自己的小别苑的小花园中央的青白灰色干净砖地上挥舞着自己的“诗舞剑”,身姿清秀纤巧,足见骨骼清奇,功夫底子十分深厚惊奇。
但同男子舞剑不同的是,夏侯诗檐舞剑,就如同漫天飘雪一般,樱花漫舞,毫不轻巧美丽,就如同一株出水白莲,亭亭玉立拔剑而起,又恍若仙女下落凡间,身姿飘逸,飘飘然而至,惊艳至极。
此时的夏侯诗檐,已然不是平日里大家所看到的那个调皮捣蛋、古怪精灵的夏侯诗檐。
此时的遏夏侯诗檐,一改往日的活泼伶俐,更多了一份安静的优雅,凄美的忧愁夹杂在那微微含愁的微蹙眉间,恍然隔世般的迷离哀怨,叫人看了,也无不心生怜惜之意。
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能叫人不心生爱慕怜爱之情呢?
甚至连盛月颐这样的一个女子,都不免对夏侯诗檐此时此刻的美丽而轻动爱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