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哥……大哥你弄疼我的胳膊了……大哥……”
夏侯诗檐的一双眼睛,已经连带惊吓,外加无助和胳膊被箍住的疼痛,略带一层薄雾了,像大哥夏侯逸求饶的声音也略带颤音了,颤颤悠悠,有些哭腔了。
一时间失去理智的夏侯逸见自己心疼宠爱的妹妹这般模样,突然一下子清醒过来,迅势松开双手,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意图想要让自己更加清醒,也似乎还没有十分意识到刚才自己那么失去理智的做了些什么:
“诗檐,大哥没伤着你吧?”
夏侯逸再伸出两只手想要给妹妹揉揉刚刚被自己紧紧箍住的胳膊,想看看自己弄没弄伤妹妹,哪知夏侯诗檐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一双大眼睛带着些许惊恐和害怕:
“没事……大哥,我没事。”
夏侯逸的一双手就这样在空气的海上搁浅了,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易察觉地微微叹了一口气,尴尬地将双手收回。
“大哥?……大哥!”
夏侯诗檐用手揉着自己刚才被夏侯逸紧紧箍着、此时酸疼得厉害的胳膊,询问关切地唤着夏侯逸:
“大哥,你刚才怎么了啊?怎么发那么大的火呢?……我只是跟你说下一句嘛,大哥你别生气了……”
夏侯诗檐带着惊恐,带着愧疚,又带着期待被原谅的那般娇嗔眼神,让夏侯逸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同时又心中泛起无限怅惘和心疼,安慰妹妹道:
“没事的,是大哥不好。大哥最近军营之中烦琐事情比较多,弄得大哥焦头烂额,所以脾气难免暴躁了些,大哥就怕伤着你了。”
满是疑惑的夏侯诗檐听闻夏侯逸此言,一下子就开心了。生性明朗纯粹的心性,也让夏侯诗檐一下子就忘记了刚才大哥夏侯逸对自己大发脾气,甚至动粗手的小插曲,正在揉着的胳膊也似乎没那么疼了:
“才没有呢。我是谁啊?!”夏侯诗檐倔强地一撇嘴:
“我夏侯诗檐可是自小习武,铮铮一身铁骨,纵然是生为女儿家,那也是木兰钢铁不坏之身,堪称巾帼不让须眉!……再说了……”
“再说什么?”
夏侯诗檐说着话就抽剑舞起,亮出一身舞剑的把式,作金鸡独立举剑状收尾,调皮地朝夏侯逸一眨眼睛:
“再说也不看我是谁的妹妹啊?!……哈哈,大哥,你放心吧,我哪有那么娇弱?哈哈~”
“你啊~唉,真拿你没办法!……来,看看大哥给你准备什么生辰贺礼了?”
夏侯逸说这话呢,才猛然记起来此处的正事儿,将欲送给妹妹的平安白玉自袖口掏出,扯着链子的头,顺势甩下,夏侯诗檐的眼前划过一段完美的白亮弧线,一枚白璧无瑕的风信花朵形状的透亮白玉,出现在夏侯诗檐的眼前。
“哇!……好漂亮的风信花!”
夏侯逸素来知道妹妹喜欢白色风信之花,跟这罕见白玉,如出一辙,都是洁白灵透之物,最适合妹妹不过了。、
“谢谢大哥!我好喜欢!谢谢大哥!嘻嘻……”
看着妹妹如此开心,夏侯逸也开心地整个心都要绽放,都要飞起来了。
刚才一番小插曲,尴尬的气氛,就被夏侯诗檐的小调皮和小撒娇给巧妙地瞬间化解了,而后又因为一枚小小的风信花朵之白玉,开心地像朵花儿一样……面对如此调皮捣蛋、古灵精怪却又不乏善良品行、大度深义的“妹妹”,夏侯逸的心中,感慨万千,到底该爱她,还是不该爱她?
如果爱她,又该以怎样的一种方式爱她?
兄长对妹妹的宠溺之爱么?
纳兰茗香自嫁入夏侯将军府上,已有十几日。新婚夫妇哪有不似蜜一般甜的?偏偏这夏侯逸对纳兰茗香爱搭不理,甚至一直没有圆房。洞房之日白色帕子上面的一抹血色红梅,实为夏侯逸的血,这个小秘密,夏侯将军夫人并不知晓,除了夏侯逸和纳兰茗香夫妇二人,任何人都不知道。
全夏侯将军府上也只有夏侯逸和纳兰茗香夫妇二人才心知肚明,两个人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只不过是表面上的相敬如宾罢了。两个人客气得简直不像是夫妻,倒像是夏侯逸是本家表哥,而那纳兰茗香是个远房亲戚家来京串亲戚的远房表妹,不过是暂时借住在夏侯将军府上,表哥遇见远房表妹,每日出于礼数,客气地打个招呼,问候一声罢了。
夏侯将军身为一个英勇威武的护国大将军,怎么可能对于府上的一些婆婆妈妈的凡尘琐事多加关注呢?夏侯将军的全部心思,都几乎全部放在军营的士兵操练,以及一些朝中大事之上,对于家中府上的一些小事,并不是很在意。
自然,夏侯逸与纳兰茗香夫妇二人的相处之情形,夏侯将军也没有做过多关注和了解。
与夏侯将军不同的是,夏侯夫人倒是整个夏侯将军府上内务和家常事宜的主要掌门之人。对于儿子的婚事,夏侯将军夫人之前一直比较担心,这纳兰茗香本就并非一般寻常人家的闺门女儿,如今看这姑娘并无名门大家的骄纵虚妄,反倒是亲切和蔼,端庄贤淑,脾气温良和善,这叫夏侯夫人甚是宽心。
不过能够看得出这场婚姻其中的端倪,那就是自己的儿子——夏侯逸,他这个新近大婚的新郎官,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貌美如花、端庄秀雅、几乎没有任何缺陷和不妥的新婚妻子。
成婚十多日了,除了新婚洞房之夜的那枚白色血红梅花帕子,在没有任何迹象能够表明,这对儿新婚夫妻相处的很好。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对待新媳妇儿就像一块冷冰冰的铁块儿,没有任何的感情和热情,这么冷落新媳妇儿,早晚有一天会出问题的。
夏侯夫人是过来人,怎么能预见不到这些问题?所以,夏侯夫人开始观察儿子的一举一动,想想怎么能够将儿子的心都收回来,最起码再新婚的一段时间里,都放在纳兰茗香的身上,也好别闹出什么纳兰娘家的不满,也别让新媳妇儿太过觉得自己被亏待了或者冷落了。
毕竟,政治婚姻,并不是儿戏。媳妇儿不是想娶就娶,想冷落就冷落,想休妻就休妻。这其中都牵扯着太多的东西。
夏侯夫人的担心不是多余,只是夏侯夫人没能想到,她的担心来得那么快,并且,事情的发展似乎完全出乎夏侯夫人的预料之外。
在夏侯夫人的担忧中,只是儿子夏侯逸对于新进门的夏侯将军府少夫人纳兰茗香太过冷淡,可事情之后的发展却与这个担忧大相径庭,差之千里……
夏侯夫人越看越着急,越想越不对劲,看着儿子一天天过得简直不像一个刚刚经过大婚的人,反倒不如以前在府中呆得时间长一点,动不动就往外跑,找各种借口不回夏侯将军府上就寝休息,什么类似于军中事务繁忙啊,新进士兵需要多加训练啊……总之等等等等,夏侯逸的理由越来越离谱,越来越明显地在表示,他并不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需要不回府上家中休息睡觉,真正的原因,只是因为夏侯逸在躲。
对,没错,夏侯逸在躲自己的新婚妻子。这一点,别说是夏侯逸的母亲,夏侯夫人,甚至是整个夏侯府的所有下人,都能看得出。基本上是只要有眼有耳的人,几乎都能够看得出,夏侯逸似乎对这个新进门的少夫人并不喜欢,也因此更谈不上什么相敬如宾、恩爱甜如蜜了。
“诶?小翠儿,你看见了么?大少爷怎么又一大早就走了呢……”
这不,这日天刚刚亮开,府上除了那些需要早起打扫院落房间以及起大早要为主子们烧水洗梳、做早饭的下人们,一切都还很安静。整个夏侯府还没有完全从夜晚的安详沉睡中清醒过来,似乎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那么闲逸安详,岁月静好。
天刚刚亮,夏侯逸就没有大动声响地从自己的书房门中走出来,头饰发髻梳洗得整齐清亮,半点半点瑕疵都没有,身上所穿着的衣袍披风,也都是整洁精致,举手投足间全然可见一副少将军固有的大将风范,步伐坚毅铿锵,凛凛风范,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刚起过大早的人。
就是这般轻巧无声,还是叫府上早起在院中花丛中采取天然清晨露水以用来为少夫人泡花茶香片的两个丫鬟看见了。
“对呀对呀,我还纳闷儿呢,大少爷最近怎么这么繁忙呢?……真是奇了怪了,人家刚刚新晋大婚都是小两口儿甜如蜜粘似胶,总是喜欢腻在一块儿,可咱们府上这大少爷,怎么完全相反呢?”
一听跟自己在一块儿搭伴儿采集露水的阿琴这么一提起话茬儿,翠儿也突然想起来,自己也很奇怪大少爷自大婚之后的奇怪行为和变化,紧接着就将话茬儿接了去。
“可不是么?还有啊,小翠儿,你发现没,咱们府上大少爷啊,还不怎么去少夫人房里呢,很少回咱们将军府上了,而且一回府上不是去给老爷夫人请安问好,陪夫人聊天儿谈心,就是自己呆在书房里,第二天一大早就早早梳洗干净精神,连早饭也不吃,去跟老爷夫人那里请个安问个早,便又急急赶回军营中……唉,咱们家大少爷是怎么了呢?好奇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