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当然会。”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是绝对误会春桃了。”
“也不全是这样,诗檐,春桃看起来确实是你在她小的时候,无父无母陷入困境的时候,将她接回府里,你也一直对她很好,从不拿她当下人当丫鬟,可是,你毕竟是夏侯府的大小姐,你的身份和地位在那里,多年积累,长此以往,春桃难免要心中压抑,一方面是对你的感激和报恩,另一方面又是对你天生的幸运和荣宠有所不服和妒忌。你知道的,春桃这丫头虽然作为一个丫鬟尽职尽责,但是这丫头只是身为丫鬟,却不是一颗丫鬟的心,她有一颗比天高的心,只是无奈命比纸薄而已。天长日久,会让春桃对你也莫名其妙产生一些恨意。尽管她知道你对她很好。”
“怎么会呢?春桃不会这样想,也不会这样做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她不念及我当初将她领回家的情义,最起码也会顾念我们两个多年一起长大的姐妹情谊吧。”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诗檐。前几天我来府上找你,想叫你一起去游湖,路过前院花园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两个姑娘的声音,窃窃私语在商讨着什么。我本没在意,以为就是府上丫鬟闲来无事的时候瞎聊闲事,可是虽然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但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非常熟悉,我一时没有想起来那个声音像谁的声音,就好奇地悄悄上前想看个究竟……”
“你看到什么了?”
“我屏气凝神,悄悄凑近,躲在她们身后的竹子丛林后方,凝神一看,那熟悉的声音正是你的贴身丫鬟——春桃,而另外一个和她讲话的,竟然是纳兰茗香的贴身丫鬟,那个丫鬟,我见过很多次的,绝对没错,就是纳兰茗香的贴身丫鬟没错。”
“她们两个都是府上的丫鬟,闲来无事的时候相互交往聊聊天,也没什么的啊,很正常啊。再说了,她俩可能怕被家中主子们看见了自己偷懒会遭致挨骂,所以窃窃私语,小声交谈,也不是怪事啊。月颐,你这是多虑了,春桃她哪有那么多心眼儿呢?”
“看她俩说话的样子,她们俩看起来非常那个熟络,绝非一般的熟络,非常默契。而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她们俩的谈话内容,竟然是一个令人想象不到的计策!”
“计策?!”
“对。我只听那个丫鬟对春桃说:‘你既然收了少夫人的银子,就得把少夫人交代你去办的事情办妥当。少夫人嫁入府中这么多天了,你还没有想办法让你们家主子对我们少夫人怀有恨意,你知不知道,只有让你家主子对我家少夫人心怀妒意,才会让她chongdong,才会做出对我们少夫人有冲撞的事情来,到时再一口咬定我们家主子为人素来和善,绝无害人之心,你们家二小姐在这个府上的地位,就全完蛋了。’……诗檐,你还没听明白么?这是一个陷阱啊。”
“你说的可当真?!”
“当然了,我还会骗你吗?咱们俩的感情你还用得着怀疑么?!”
夏侯诗檐惊愕有余,看盛月颐面露愠色,亦是觉得自己的言语口气稍微有些不当,便赶忙上前拉住盛月颐的两只手,安慰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月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觉得难以置信。你别怪我。”
“傻丫头,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只是很担心你的处境啊。”
“好了好了,你说的我都听进去了,也听懂了,没事的。我会自己多加小心的,你当心吧。”
“恩。你心里有数就好了……不谈论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你看今天外面天气这么好,咱们一起去花园荷花池喂鱼去吧。”
“好!有月颐你就开心,这就走!”
本来只以为春桃只是心眼有些小,心胸有些狭窄,才总在自己面前说纳兰茗香的恶言,谁知道这竟然是一个天大的阴谋。夏侯诗檐觉得十分伤心,本就心慈仁善的她,从没想过自己当年收留春桃,将春桃领回家做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能够有那么一天得到春桃对于自己的回报。可她也没有想到,春桃竟然傻到为了一点钱财,又或是因为一点点嫉妒之心,就将自己和她二人多年的姐妹情谊,就这么付之一炬,全然不顾,竟然去帮着外人来陷害自己,陷自己于不义,这怎么能叫人不伤心万分呢?
重情重义的夏侯诗檐,一边tian舐着自己内心的伤口,一边却也并没有大动干戈,诘问春桃。春桃没有做什么太过分太让她难为的事情,她夏侯诗檐绝对不会先开口,亲手毁掉她们之间多年姐妹情谊最后残留的一丝丝维系。
就这样,日子平淡过了一段时间。
尽管夏侯诗檐不想毁坏她和春桃以及纳兰茗香这个嫂子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姑嫂之情,可夏侯诗檐毕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夏侯诗檐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内心,在时间的流逝过程中,也对春桃和纳兰茗香嫂嫂渐渐淡了下来,对春桃不像以前那般照顾有加,也不像以前那样,在府上待得闷了就跑去纳兰茗香院中跟她喝茶聊天游花园了。
夏侯诗檐的平淡和冷漠,愈加严重,春桃和纳兰茗香都有所察觉。
春桃作为一个下人,承蒙夏侯诗檐多年收留和照顾恩惠,哪里还有心得寸进尺要求自己的主子大小姐对自己热情温和?而纳兰茗香,身为大家闺秀,深知言语行为的分寸拿捏,夏侯诗檐尽管行为言语尽显冷落,可毕竟没有明说什么,自己若是贸然相问,岂不是太过尴尬?况且,自己在夏侯府上毕竟还是个外人,来到府上的时日也不多,也许起始是夏侯诗檐好心,看自己在府上没有任何倚靠,所以对子多了些关注,时间久了,觉得自己有些无趣,渐渐开始失去好奇心,所以就不愿搭理自己了吧。
这样想着,纳兰茗香和春桃面对夏侯诗檐的冷落疏远,尽管心中无限怅惘失落,却也都没有问及此事,也都没有其他言语行事之举。
而春桃和纳兰茗香的“无视”之举,更让夏侯诗檐坚信盛月颐的一番警告之言。夏侯诗檐无形之中确定,春桃和纳兰茗香,确实弃自己与他们的情谊于不顾,纳兰茗香城府极深,意欲霸权夏侯将军内府,而春桃,则出卖了自己。
“少夫人,盛家将军府上大小姐在外求见,现在正在院中门外候着呢。”
纳兰茗香这日正独自安身房中,夏侯诗檐许久未来,自己纳闷疑虑有余,更多了些闲暇和无聊,听闻随身丫鬟如此一言,虽有诧异,却也是欣喜过望,赶忙命丫鬟将那盛小姐迎将进门来:
“盛家将军府上的大小姐?……快,快,快请盛小姐进来!”
“盛小姐前来府上,不甚荣幸,快进来,快坐快坐……萍儿,快寻来我自府上带来的上等好茶叶,泡了沏来,奉与盛小姐尝一尝。”
“少夫人您客气了。我常来府上找诗檐玩耍,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甚笃。”
不一会儿工夫,那丫鬟萍儿便将沏好的上好香茶送上来:“盛小姐,您用茶。”
“尝尝吧,这茶很好喝的,香而不腻,初入口中略涩略有苦味,瞬刻即现清亮甘甜之醇厚之感,盛小姐可一尝。”
“好的,好的,谢谢少夫人。”
盛月颐小心翼翼端起精致的茶杯,轻轻拨动茶杯盖子,挪去在一边,将茶杯移至口边,轻轻咗了一口,在口中凝住品了一品,又专注地多押了一口那香茶,眼睛瞪得老大,惊奇地叫道:
“果然是好茶呢!少夫人果然是大家闺秀,真真是懂茶之人啊!”
“既然觉得好喝,那盛小姐就多喝一点,我叫下人再去续一杯。”
纳兰茗香说完,便微笑着,叫身边站着守候的萍儿又去续了一杯。
盛月颐果然是精明伶俐,她深深知道纳兰茗香这等典型的大家闺秀喜欢听什么,所以,即便是不喜欢喝茶,她也佯装十分赞同纳兰茗香的品茶之道和喝茶的口味,而且还大口大口喝掉足足三杯香茶,叫那纳兰茗香颇有一见如故的茶友之感。
喝完最后一口茶,放下茶杯,盛月颐这才起身,将随身一并带来的一大束刚刚摘下的鲜亮花朵,双手捧着,送至纳兰茗香眼前:
“少夫人,我谨先随诗檐唤您一声‘嫂嫂’,请您不要见怪。”
“不怪,不乖,当然不怪,我还很高兴呢。”
盛月颐将那花束放至纳兰茗香手中,继续道:
“自嫂嫂嫁入府中,诗檐与我玩耍嬉闹之时常常跟我提及嫂嫂的为人,说嫂嫂贤良淑德,文才礼数无所不精无所不尽,堪当闺阁之榜样。我一直想拜访嫂嫂,今日终于有得机会认识嫂嫂,也好多学嫂嫂淑女礼仪,还望嫂嫂多多指教呢。”
纳兰茗香终日无人做伴,突闻盛月颐此言,也是受宠若惊:“哪里哪里,妹妹言重了,我哪有妹妹说的那么好?指教不敢当,妹妹有什么不解尽可来问我,我定当知无不答。”
盛月颐调皮作揖道:“那就多谢嫂嫂喽~”
“不谢不谢,我倒要多谢妹妹的花呢,幽香四溢,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