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姑姑赶忙陪着笑脸打起圆场儿,满面微笑地恭敬解释道:
“哦……没有没有,哪里哪里……桂嬷嬷您说的哪里的话呢?我们家主子太子妃夏侯小姐怎么会不愿意呢?别人钻破了脑袋尖儿想去纳兰皇后娘娘宫中小坐小叙一会儿,都还不见得纳兰皇后娘娘能允许呢,我家主子太子妃夏侯小姐这是何德何能呢,能够得到纳兰皇后娘娘这般垂怜和待见,这般万幸,怎么还能不愿意呢?”
随侍姑姑正说着话的空当儿,那被随侍姑姑差下去为桂嬷嬷沏茶的小宫女这便端着刚刚沏好并且细心晾凉的上好春芽儿凉茶,进到前厅之中:
“秉姑姑……凉茶沏好了……”
“恩,给我吧……你这就下去吧,去忙你的吧……”
“是。”
随侍姑姑随手接过那已经沏好并晾凉的上好春芽儿凉茶,轻轻地放到桂嬷嬷的面前的茶几方桌之上,然后后退两步,规规矩矩又站好,恭恭敬敬地微笑说道:
“桂嬷嬷……您还是尝一尝这春芽儿凉茶吧,这茶口感极好,甘香醇厚却不失清洌透心,晾成凉茶分外清香,盛夏之日细细品来,甚是沁人心脾,教人通心顺畅呢!”
桂嬷嬷见随侍姑姑的语气和表情神色什么的倒也是颇为客气,便也暂且没有再为难随侍姑姑,顺顺当当儿地接过桂嬷嬷手上恭恭敬敬递过来的春芽儿凉茶,细细地品了一口,然后啧啧称赞了一句:
“恩……果然不错,这春芽儿凉茶,果然不同凡响,甚是好喝,清凉解暑……恩,不错。”
桂嬷嬷一边附和着桂嬷嬷,一边又开始就着桂嬷嬷此时此刻心境还不错,趁机跟桂嬷嬷试探商量着:
“桂嬷嬷,您看,我们家主子太子妃夏侯小姐这刚刚进到皇宫之中没几天的工夫儿,对这皇宫内里的环境和各宫各院儿还不是很熟悉,桂嬷嬷您在宫中多年,深得纳兰皇后娘娘的信任,可否能够先跟老奴透露一下……纳兰皇后娘娘召我们家主子太子妃夏侯小姐过去那边是干嘛去呢?到底是有些什么事情呢?
桂嬷嬷您看,您跟我这边透透气儿,我好生叮嘱我们家主子几句,让我们家主子太子妃夏侯小姐心中也好有个数儿,心里头有个底儿,等我家主子太子妃夏侯小姐去到纳兰皇后娘娘的宫中,太子妃也不至于太过紧张,说话言语什么的,也就不会惹得纳兰皇后娘娘她生气不是?
老奴我这是为我家主子太子妃夏侯小姐做考虑,更是为了我家主子别惹得纳兰皇后娘娘心烦啊……桂嬷嬷,您说呢?”
桂嬷嬷被随侍姑姑一时之间的话语哄得分外欣欣然,不过,桂嬷嬷毕竟是一块儿老姜,这么多年来的在皇宫之中的历练,加之在纳兰皇后娘娘身边的耳濡目染,随侍姑姑的这点心思,桂嬷嬷并不是看不出来。
不过,桂嬷嬷却也没有一棒子将桂嬷嬷这点心思给打死,而是浅浅地透露了一点消息:
“这个嘛……纳兰皇后也是秉公办事,这后宫之中无论有些什么大事小情,都是要由纳兰皇后亲自秉承办理的,这么多的事情,都要由纳兰皇后来操持,实在是不易啊……所以说,还是麻烦太子妃夏侯小姐跟随老奴去纳兰皇后的宫里走一趟吧……”
桂嬷嬷一听到“秉公办理”四个字,便心中一沉,自觉大事不妙,因此慌忙委婉试探地回复桂嬷嬷道:
“桂嬷嬷……您看,按道理说,我们家主子太子妃夏侯小姐,作为晚辈,这初来宫中,早该去纳兰皇后娘娘的宫中,给纳兰皇后娘娘请个安,问个好,行个礼,敬个茶……
可是啊,我们家主子毕竟刚来这皇宫之中,对各宫各院儿都不熟络,所以这就在心里暗自琢磨着,等着过几日,对这皇宫之中的环境熟络些,再去纳兰皇后娘娘的宫中向纳兰皇后娘娘请安问好呢……”
随侍姑姑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桂嬷嬷您看,今日我们家主子恰好这身子也不舒服,不大痛快……不如这样吧,等到我们家主子太子妃夏侯小姐身子好一些了,便赶忙去纳兰皇后娘娘宫里给纳兰皇后娘娘请安问好,桂嬷嬷,您看如何?还请桂嬷嬷您也通融一下,在纳兰皇后娘娘那边多多美言几句……”
桂嬷嬷一听随侍姑姑这番话,顿时心中大气,就连言语之间也夹带着浓重的怒气:
“通融?!此事万万通融不得!我给你们通融,纳兰皇后娘娘也给我通融不得,就算纳兰皇后娘娘给我一份薄面,通融了,那皇太后和皇上又怎么能给纳兰皇后通融之薄面呢?”
桂嬷嬷手上的凉茶也不喝了,直接手下重重地将那盛着凉茶的上好釉质瓷杯子,往自己面前的茶几方桌儿上一放,“咣当”一声,掷地有声:
“随侍姑姑,你这要求也太放肆了,我今日来是奉纳兰皇后娘娘的命令,特地前来请太子妃夏侯小姐过去纳兰皇后宫中那边的,姑姑你现在这般言说,莫非是不给纳兰皇后娘娘的面子?还是嫌弃纳兰皇后娘娘的寝宫萧瑟陋室不能与太子妃这边的诗赋轩同日相比,所以生出嫌弃之心,不愿意给纳兰皇后一个薄面,不愿意去纳兰皇后娘娘宫里呢?!”
随侍姑姑只是试探性地问一下那桂嬷嬷,哪想那桂嬷嬷这么嚣张,三句话不到,便大动肝火,连那凉茶杯子都弄得叮当作响。所以便连忙上前安抚桂嬷嬷道:
“桂嬷嬷您看,您先别生气,先别动怒……我们家主子太子妃夏侯小姐她定不是那不给纳兰皇后娘娘面子的意思,不过真的是身体抱恙,不能轻易出门……桂嬷嬷您看,还请桂嬷嬷您多多体谅,改日我们家主子太子妃夏侯小姐一定亲自去到纳兰皇后娘娘的宫里给纳兰皇后娘娘请安问好,嬷嬷您看行吗?”
桂嬷嬷还未说话,夏侯诗檐便从内厅之中大步走出来:
“不必了,我去。”
随侍姑姑一脸的惊讶嗔怪之色,待夏侯诗檐走近一些,附在夏侯诗檐的耳边小声儿说道: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呢?……您在内厅当中想必也是听得到的,这桂嬷嬷是纳兰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你,此番前来,大有不祥之兆,小姐,您千万不要去纳兰皇后娘娘的宫里去了,一旦去了,不知道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呢,今天就先找个借口推拖过去了吧,以后再找机会去跟纳兰皇后娘娘赔个不是吧,我也跟桂嬷嬷说了你,小姐您今日身子不适,不宜出门……”
夏侯诗檐听了随侍姑姑的话,并没有什么惧怕之意,面色反倒很是坚定平静,反过来安抚随侍姑姑道:
“姑姑你放心,此事我自会处理的,我也没有做错什么,更是没有恶意得罪过什么人,有什么需要躲需要怕的呢?没事儿的啊……姑姑,您就宽宽心,放心吧,我去去就来,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随侍姑姑还是不放心:
“这……小姐……你……”
随侍姑姑还没说些什么,桂嬷嬷便横亘在其中,声色严厉地催促道:
“怎么样?还能走吗?太子妃?”
桂嬷嬷说着话,便径自走到夏侯诗檐面前,伸出一只手臂来:
“咱们这就走吧……太子妃……”“小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随侍姑姑还是很是不放心,但是又实在拗不过夏侯诗檐的倔强性子,夏侯诗檐是个倔强而耿直的人,同她父亲夏侯将军一样,既然自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错,便无愧于任何人任何事情,没有什么可怕的。无论是哪一个人来找自己,无论对方的权利和声势有多么地浩大,夏侯诗檐都尽然不怕,无畏无惧,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和躲避之心。
随侍姑姑咩有办法再能够劝解得开夏侯诗檐这个倔强而耿直的姑娘了,她也许是因为还太年轻,涉世未深,没有感受过体会过世事无常,人心险恶,而且,这深宫后院之中的事情,比起那寻常百姓之家门前的事情,还要更加地复杂一些,更加地叫人捉摸不透,当中人心之黑暗险恶,更不是宫外寻常百姓人家能够比拟和想象得到的。
夏侯诗檐为人太过善良单纯了,她固执地以为,只要自己对得起别人对得起天地良心,便不会有祸端惹上身。所以,夏侯诗檐这才敢于面对一切,敢于承担一切,接受一切。
可是,夏侯诗檐她忘记了,忘记了这皇帝后宫之中的女人们,表面上都是一些娇颜美花的娇娘子,明眸皓齿,目似墨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肤若凝脂,一颦一笑娇花照水,这后宫之中的莺莺燕燕袅袅婷婷,看似一个个都是如花一样的娇颜美娘,却内里之中各有各的毒辣,各有各的城府和算盘。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而明争暗夺,有的人是为了虚荣之心,为了向他人炫耀自己的强势和威武,而有的人,则是为了实实在在的金钱利益和名望地位……总之,不管为了什么,却都是殊途同归,最终的结果都是这后宫之中的众多女人,都在勾心斗角,在表面上平静得没有任何一丝风浪的表象之下,是这些女人为了争得皇上的一己之宠或者为了争得家族荣光金钱利益而互相争斗,互相暗涌残杀的真实血肉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