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不动声色的寒冷,足以将一个人对于生活,对于人生,对于自己的爱情,对于自己的婚姻,对于自己的所有的一切……都统统打入冰冰冷的湖底,教人无法自己拔出脚来,更没有能够一下子摆脱和走出这些蒙翳的能力,还有勇气……
这些不动声色的无形之中的打击,即便是一个有着大勇大谋的健壮男子,都难以承受和忍耐,都难以勇敢地去面对,去解决的,又何况是盛月颐这样的一个小小弱女子呢?
在面对着眼前这空旷的一切的那一刻一瞬之间,盛月颐的心底里,涌现出那么多的无奈和无助,浓烈的伤感狠狠地滚过心底,
在呢么一刻之间,平日里勇敢果断从无畏惧的盛月颐从心底里深切地感受到了浓烈的孤独之感,她觉得心力交瘁,心底里一丁点儿的踏实之感都没有,仿佛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儿,到处随风飘扬,到处随风摇摆,四海漂泊,四海为家,有如一只小小的飘零燕一样的,又如同那水中浮萍一样地,没有根,轻飘飘地浮动在水面之上,可怜,可叹……
“夏侯逸……你这算是什么?咱们这又算是什么?”
盛月颐不禁在自己心底里暗暗地问自己,她不知道,她要怎么对待夏侯逸,他才能不这样像一块石头一样,焐不热,将她盛月颐就这么娶进夏侯将军府上,娶进他们夏侯家的门来,却如此这般清洌冷淡地对待她这个新娶进门的娘子,口口声声地说要对自己负责,将她迎娶金夏侯家,对她好,让她的下半辈子有着落,为她的下半辈子的幸福负责,为她的下半辈子的幸福守护,可是,现在呢?
现在,从将盛月颐娶进门的那一瞬间开始,夏侯逸就从来没有尽到一个作为夫君该尽的责任,更何谈照顾和体贴盛月颐这个新婚娘子的感受和心情/
盛月颐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他夏侯逸所说的负责,不过是因为自己那日酒醉而对盛月颐做了一些不该做的越格儿之事,以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放任自己无意之中犯下的错误而不负责的,所以他这才这么轻易地就许诺,会对盛月颐负责到底,并且真的履行了他的诺言,将盛月颐娶回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盛月颐风风光光地迎娶进门,给她盛月颐一个名分,让她做了他夏侯逸的名正言顺的夫人,做了夏侯将军府上名正言顺的,堂堂正正的少奶奶、少将军夫人。
盛月颐一直都十分明白,夏侯逸的心里,根本没有她盛月颐这个女子,夏侯逸心爱的女子并不是她盛月颐,又或者说,夏侯逸对于自己说白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妹妹,夏侯逸对自己,就像是一个大哥哥对待邻居家的小妹妹一样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从来没有那么一刻,逾越过兄妹之情,一丝丝的男女之情都不曾有过。
可是,盛月颐稍稍使用了一点心机,就将夏侯逸“骗”过来了,骗到了自己的手中,终于圆了自己的从小就有的一个梦——嫁给夏侯逸做娘子,尽管这桩婚事并不是夏侯逸心里甘心情愿的,盛月颐却依然期冀夏侯逸能够有那么一点点的伪装或者做做样子。
即使是做做样子,盛月颐也是开心的。盛月颐一直以为,尽管夏侯逸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情谊,可是,感情毕竟是可以培养的,首先第一步,先嫁到夏侯家,做了他夏侯逸名义上的娘子,做了夏侯将军府上的少将军夫人,只要有了这个名分,日后与夏侯逸的相处,只要对他关心,对他有情有义,早晚有一天,夏侯逸会感受到自己对他的爱意,久而久之,也自然会对于自己对他的一份深情厚谊有所感激有所回报的。
可是,盛月颐错了,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夏侯逸就连对盛月颐这个刚刚过门儿不到一天的新婚娘子,连那么一点点儿的做做样子的力气和心思都不愿意花费。
哪怕是连见盛月颐这个新婚娘子一面,他夏侯逸都那么地不情不愿。这让盛月颐不甚寒心。
女有倾国倾城的貌,男有保国保家的勇,他们这对儿新婚夫妻,这对儿在整个府上甚至整个京中的外人看来,甚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璧人,无论家世背景还是自身容貌才能,都无一处不般配的一对儿。
可是,这样的一对儿外人眼中的璧人,却私下里这样的一般情景,互相地连面都见不到一下,打个照面儿都那般地困难,这不是一出儿闹剧么?
这样的一番新婚之境,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不但盛月颐自己的颜面全无,更是让他们盛家府上的脸面全然尽无。
盛远东大将军那么好面子的人,又怎么能够受得了?他们盛家的女儿,竟然这样地在婆家受到冷淡对待,竟然这般地不讨夫君欢心喜欢,这般地不受夫君待见,岂不是天大的耻辱么?
天字出头即是夫,夫家若是不看重这新媳妇儿,那么这边是一个女子最大的耻辱,最大的不幸。
作为盛家府上唯一的一个后人,唯一的盛家血脉继承人,盛月颐走出盛家府上,她所代表的,不仅仅是盛家府上的香火,更是代表着盛家府上的脸面所在。
可是,盛月颐毕竟是盛月颐,她盛月颐并不是一个喜欢自怨自艾的人,更不是一个容易妥协容易认命的人,即便是上天的命运非要这般安排她,她也是不愿意就老老实实地乖乖就范的。
如果说,先前盛月颐还在心中踌躇犹豫,迟疑考虑,那么,现在,当盛月颐面对着尽管大红喜字到处张贴的红红火火四处喜庆,装饰建筑之物亦是煞是富丽堂皇,但却又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毫无人气儿的新婚之房间,盛月颐终于下了决心,她不会再留情了……
“如果我盛月颐有一天非得要拿一些什么把柄和短处、秘密之类的,以此来要挟自己倾心爱恋那么多年的男人——夏侯逸,来要挟他逼迫他爱自己,把自己真真正正地当作他的新婚娘子来对待,来爱……那么,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两个人必须要软性刀剑相见,就一定是他夏侯逸逼她盛月颐这么做的。”
晚饭时分,房里的丫鬟端来了夏侯夫人特地吩咐府上小厨房儿里的下人送来的专为盛月颐做的晚间饭食,盛月颐言谢那送晚间饭食的下人,叫那特地来送晚间饭食的下人代为向婆婆夏侯夫人言谢,然后简简单单地胡乱应付着吃过几口,便不由地放下了碗筷,自顾自地去洗漱宽衣,准备歇息去了。
“你们先下去吧,各自回房歇息去吧……”
夏侯将军府上特地安排过来盛月颐这个新少奶奶的几个尤其伶俐懂事儿的丫鬟,这个放热水,那个收拾规整衣物,再来一个帮着伺候盛月颐沐浴洗澡……总之,一切都伺候得妥妥当当,一切都安排得稳稳妥妥,实在挑不出什么不好,更说不上有什么不满意之处。
由此也是可见,夏侯将军府上待盛月颐这个新进门儿的少夫人,也是不薄的,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的。
而唯一也是最让盛月颐难过的,便是夏侯逸这个自己的新婚夫君对于自己的冷落和不管不顾吗,甚至是连照面儿都不打一下,这是有多伤人,有多教人难以下咽的苦痛感伤……可是,这些,又怎么能够与他人言说呢?
是可以去跟自己的新婆婆言说叙述,跟自己的那个新婆婆诉苦呢,说她的儿子根本就对自己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儿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情和情意,跟她去抒发自己心里所有的苦闷忧郁?
还是可以去跟夏侯将军这个整个夏侯将军府上的一家之主当家之人去告状,去言说夏侯逸这个新婚夫君在新婚洞房的第一个晚上,就大醉不起,兀自沉睡,对新媳妇儿不加理喻,然后醒来之后,依然是无影无踪无声无息地消失?
都不可以的。于情于理,盛月颐都是不会这般造次的。
一来丢了颜面,二来不合礼节之宜。
盛月颐不是一个脆弱无骨的女子,她必然不会为了这等儿女情长的小事小情,去叨扰自己这新任公公婆婆。免得被人笑话,更被人背地里说了短处去。
房里伺候的丫鬟们,也被盛月颐找个借口打发走了,离开盛月颐的新婚房中,各自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休息歇着去了。
红烛落红泪,恰如盛月颐心底里的伤口,兀自一个人,流着泪,淌着血。那流着泪的红烛,就仿佛懂得盛月颐的心思一般,涟涟泪流,涟涟心伤……
盛月颐望着夏侯逸的眼神和目光,是真真切切地在望着他,看着他,眼神和目光之中充满了殷殷的深情蜜意,但夏侯逸望着盛月颐的眼神和目光,虽然同盛月颐望着夏侯逸的眼神和目光一样地,都有着浓浓的爱慕之意,可是,那眼神和目光之中,却又隐藏着一些说不清楚看不明白的游离和闪烁……
沉浸在不被爱的悲伤和被爱的幸福这两种天壤之别的冰火两重天的情绪和心情当中,盛月颐根本早已经无暇顾及事实都带是怎么样的了。
夏侯逸现在的这般情绪心情,这般热切而朦胧的眼神和目光,在夏侯逸看来,根本就是真的饿对于自己的一份倾心爱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