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之后,向文龙坐在火炉边。斜睨看着畏畏缩缩的向晚,略带责备地询问:“听说你弄死了袁玉花家的鸡仔?”
“我不是……故意的,我把被车碾死的一只鸡给菲菲看,她吓得退后,坐在地上,小鸡才死的。”向晚吱唔着回答,摆出一副可怜兮兮,满腔委屈的柔软样。
向文龙瞅了瞅向晚眼里的瑟瑟神情,念着她无母亲关爱,随着老人的性子难免会惯出些顽劣,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降低了语调:“以后不要再这样闹了,听话点,去玩吧。”
听到父亲下令的向晚转眼神采飞扬,轻爽地应了声“好”,一溜烟工夫就闪到堂姐向丽家。
“咦,咦,咦,我爸爸才不打我呢!”向晚摇头晃脑地在向丽面前做着鬼脸。
有些悻悻然的向丽没好气地说:“那硬不得了!”
此时的向晚已学会察言观色,她有些谄媚地从兜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鸡公糖,“姐姐,这是公公给我买的,给你吃个吧。”
向丽这才笑呵呵地继续和向晚玩耍。
幽雅的月光拧拧巴巴地透过窗口施舍到地面上,映得睡在床上的向晚两眼通亮,黑暗的睡意久久无法袭来,一点儿也没有放射进向晚的脑袋瓜子。月亮月亮,你看吧,我今天不是躲过了一顿打?神仙会保护没有妈妈的孩子的!
“把晚晚送进黄仔儿那里的幼儿园吧!你看,她今天把人家的鸡弄死,以后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乱子?我现在天天带着成成,哪有时间管她?老的只知道惯侍小孩子!”
“我考虑考虑吧!”
向晚凝神听着从楼板房输出的渐弱分贝,模模糊糊竟入了睡。
下半年开学不久,向晚荣幸地升级为“桥头幼儿园”的一名学生。
桥头幼儿园,是一个姓黄的幼儿老师办得私人幼儿园,矮小、微胖的身材——大约一米五左右,淡淡的卷发老是扎着一个马尾辫,很是和蔼亲切。她是幺女,长辈们都叫她“黄仔儿”,口无遮拦的向晚有时候回答大人们“你在哪里上幼儿园”时,她的嘴巴会同大脑争分夺秒般地蹦出“黄仔儿那里”五个字。
向晚隐隐约约了解这样回答危险,后面大都以中肯的“桥头幼儿园”来代替。可惜只到向晚懂事后,她也不知道这位老师的名字,往往只好尊称她为“黄老师”。
幼儿园靠向晚家很近,那个年头“教育投资”的理念并不是很盛行,家长们考虑更多的是距离与学费的因素。所以幼儿园里的大多学生都是附近的孩子,向晚也多半相识的,自然而然地会与小同学们打成一片,她们最喜欢玩的就是“切法饼”游戏。
每到中午的时候,黄老师的先生就会抱着一袋法饼走进宽敞简陋的教室,边逗着同学们边给争先恐后买法饼的同学递法饼。一般十几分钟,一袋法饼会被小孩子们哄抢而光。大家都喜欢玩这个游戏,没有法饼怎么玩?不过也不用性急,法饼会源源不断的。两三个小伙伴会拽着抢到得来之不易的法饼蹲在自己的小座椅旁,开始拿小刀切法饼。横横竖竖,条条块块,七七八八就切好了,然后再比较谁切得又快又多又好。比赛结果出来后,大家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品尝自己的成果。
向晚心急手拙,总是落后,慢慢由不服气过渡到不切法饼。每次法饼拿到手,恨恨地把它咬成缺口的圆月,沾着白面灰的嘴角因咀嚼而砸碰出咯吱咯吱声,颇有咄咄逼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