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胡成还没回来。袁玫把他的睡衣连同睡衣上的一纸“休书”拿到了隔壁房间,而后在自己卧室房门上加了锁。他应该明白我的决心!
迷迷蒙蒙之间,袁玫感觉到卧室的门锁被转动着,但因为她按下了锁栓,再怎么转动也是开不进来的。接着,她听见翻箱倒柜的动静,知道他找到了家中那一长串钥匙。可是,估计是长时间没用的缘故,他折腾了半天,依然奈何不得。她往右侧过身子,竖起耳朵静听。他还在门外徘徊。他要干吗?撞门?她担心他会采取野蛮行径!正想着,她似乎听见卧室外的走廊上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对了,客厅外的走廊可以直达这间卧室,而她睡觉向来不习惯关窗。想要关窗已经来不及了!只一会儿工夫,她就隐约听到他慢慢走近的脚步声。他翻窗而入,很快就摸到了床边。她的神经紧绷着,头皮一阵阵发麻,拽着被角的手心也开始冒汗。她害怕暴风雨再次的来临!可她也只能静静地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空气异常的压抑。一种阴森森的冷意一点点吞噬着房间。
“我们还没离婚呢,你把门锁死了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家庭冷暴力!”胡成俯下身子,凑在她耳朵边说。话语虽是轻轻的,却满是冷枪与流弹,“你不要以为自己当上镇长就想一脚把我踢开!……孩子不是你说了算!……债权债务也不是你说了算!真要闹到这份上,也要等我心情舒服了再来谈!……还没当上几天镇长就要离婚?门都没有!”
一片片纸屑甩落在袁玫的脸上。她却异常平静。她知道那是她一纸“休书”的第二次下场。她不想再跟他吵再跟他闹。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已经失去感觉失去兴趣,她又怎么会因为他的举动而在乎呢?如果她还再跟他吵,那只能说明她还很在乎他!她风平浪静地闭着眼睛假寐。
一个巴掌真是拍不响。胡成失去了再往下说的动力,他很没意思地愤然离去。
袁玫知道,自己还有被胡成利用的价值,最起码在他的副科还没批下来之前,她是很被需要的。而且,刚才胡成的一句话无形中也提醒了她。是的,她正科的任命才下来就开始闹离婚,社会上的那帮闲人该怎么想?已经有人在说她傍领导,真要在这节骨眼上闹起离婚,岂不正好给人落下口舌?尽管身正不怕影斜,可活在众人的唾沫声中是会令人窒息的!
一想到这,一种巨大的恐惧感突然包围了过来。她难以想象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的情形。她清楚地记得,两年前有个女同事与丈夫离婚后,周围的人根本不去批判那个赌徒丈夫,却一味地指责她在外面找到相好的。……这个社会对女性总是不公平的,女性总是处在弱势的一方。她的脑海里展现出一张张狰狞的脸孔,他们正对着自己指手画脚……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尊严和脸面。而对于这两者的裁判权并不在自己手上,更多掌握在社会公众的手上和嘴上。如果把这些东西都丢掉了,那么一个女人还怎么立足于社会?还有孩子。孩子没有了父爱,终归是残缺的,人家会笑她是“野孩子”,“私生子”,这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将投射下怎么样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