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芬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彦回捻站在拈雨楼上,望着拈雨楼后的一片桃林。
彦回捻还记得上次应漪素之邀来这拈雨楼,此次却是自己应邀来参加这诗酿会。
“公子,请随我来。”
彦回捻转身,一个粉衣女婢正看着自己,彦回捻对她点头笑道“走吧。”那女婢粉颊微微一红,世上怎有如此谪仙般的人儿。
女婢转身在前带路。
“公子,到了,奴婢告退。”
彦回捻撩起纱帘步入桃林。
入目皆是俊男丽女,彦回捻一入林便博得满园目光。
司马誉笙正在一处自得饮酒,听到不大不小的动静,向帘前看去,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今日的许沂,着一袭淡色云裳,修长的身形勾勒地恰到好处,几许墨竹在衣袂处点缀,更添俊雅,青丝松松用白色纱带系在脑后,其余任其静静垂在肩头,满眼笑意,温文尔雅,指尖拈着一支桃花,清风徐步走来。
不认得的不禁叹道,好一个俊雅的公子啊,认得的也只能望尘莫及了。这周身的清贵岂是寻常人能学得来的。
二楼。
“这许沂还真是气度不凡啊,”漪素无不赞赏道。
“怎么,素娘,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司马烨松打趣道。
“死小子,以后再也不给你醇熙喝了。”漪素娇嗔道,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正在看着桃林的司马羽上。
司马烨松苦着一张脸道“啊?这可不行,好素娘,你最美了,可别不给我喝醇熙啊~”
“哼,谁叫你惹我的,就不给你喝。”
“二哥……”
“别闹了,除了几个人还未至,基本上都到齐了,我们也该下去了。”司马羽上从彦回捻身上收回目光,缓缓离去。
漪素也跟着下了楼。
桃林。
“沂兄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右相府四公子,被喻为朝华一雅的雅书公子,彦博书。书,这是世人所称的‘含笑太傅’许沂。”司马誉笙笑着给我和彦博书介绍彼此,我和他都淡淡点头便不做表示。
司马誉笙见我和他不来电,尴尬一笑,便不再说话。
此时满园响起一阵惊叹声,彦回捻不禁回首望去……
千二百轻鸾,春衫瘦著宽。倚风行稍急,含雪语应寒……彦回捻此刻脑中忽然冒出这首诗来,满园的桃花随他的飞身而至都黯了色彩,恍如天人,遗世独立,漠然的眼神轻扫满园,白衣履带随风而舞,泼墨青丝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俊美的脸不带丝毫情感,如玉的肤色如雪水洗过般莹白,素手弄琴,簪花弄影,这便是琴仙陵伊洛么……果真是的谪仙般的人儿……彦回捻眼中笑意浮起,这个人也会是司马羽上那一派的?
随着陵伊洛的到来,桃林内都静了下来,似是怕惊走这如仙般的人儿。
漪素缓步来到桃林内,而司马羽上却不见踪影,彦回捻暂放下心,且看看都有些什么人物吧。
陵伊洛轻轻扫过众人,目光停留在彦回捻那一处亭子,携香而去。
彦回捻一愣,随机换上如沐春风的笑脸对他点点头,陵伊洛如没看到般在她身旁坐下便不再闻亭外事。
彦回捻无奈的摸摸鼻子,不在乎地继续饮茶。
“陵伊洛,你的名字。”
彦回捻听到左边传来干净的嗓音不禁转头看去,陵伊洛也静静地看着她。
“许沂。”
他的眸子怎么可以如此干净,如雪山上的冰凌一般,仿佛可以看进人的心底去。
彦回捻略狼狈的别过头去,不再说话。陵伊洛嘴角眼中浮起一丝笑意,这个人貌似……“你很怕我?”
听到陵伊洛的话,彦回捻心下一惊,复又看向他,看到他眼中微有笑意,才发现被他戏弄了。
“那日在江上弹琴之人是你?”
“那日在江上拉胡之人是你?”
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然后都微愣,眼中染笑。
司马誉笙在一旁“咳咳”了两声,表示他的存在。陵伊洛转首对着他和彦博书微微点头,复又转过头来。司马誉笙无语……
陵伊洛说道“那****听你似入了魔障一般,所以才奏‘薄染风’来使你静心的。”
“哦,那日心情不好,所以才乱拉一气的,见笑了。”
陵伊洛低头弄琴,清晨的阳光洒在他倾城的轮廓,半醒半梦。
彦回捻别过头去,心下想到,这男子长的太引人……忙平心静气。
“各位今日前来参加诗酿会,实为漪素的荣幸,接下来,便是赋诗环节,题已出现在二楼东南角的柱子上,望各位玩的自在,漪素告退。”说罢,一身红装的漪素转身如蝶般飞走。
彦回捻看着漪素离去的背影眼中冷笑。可惜了这样一个绝色女子,竟也来汤这趟浑水。
陵伊洛的声音响起“沂喜欢那个女子?”话语微微含讽。
“不喜。”她轻呷一口茶,不再说话。
望着亭外那些文人才子,个个激扬文字,挥豪墨笔,恨不得把一生的文采都在此刻展现出来,彦回捻心中一片悲哀,这文字都染上了血腥味……
半晌……
“沂兄为何不挥豪一番?”司马誉笙疑惑问道。彦博书也微微侧目。
“不喜,况且,我已身在仕途……”
司马誉笙心下一惊,他竟知道……抬眸向他看去,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把他看清过……
陵伊洛听到这话,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复又埋首抚琴。
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彦回捻敛下眼,静静倚在榻上,神色安详。陵伊洛静静抚琴,亭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好诗,”
“真是一绝啊,”“……”
亭外一阵喧嚣,想是比试结果出来了吧。彦回捻缓缓抬眼,向人群看去,一个布衣男子,站在众人之中,神色略微拘谨地对众人点头、答谢,想必是他的诗博得了满头彩吧。
彦回捻起身步入桃林,神色自若,自有人主动让出路来。
二楼的漪素不禁侧目道“他要干嘛?”
司马羽上看着不语,且看他如何。
她走到席前顺手拈起笔来,挥豪赋诗。
半晌,一手竣雅的簪花小楷跃然于纸上,单看这书法,便叫人赞不绝口。
彦回捻退步而出,回到亭中,又继续假寐。
半晌,院内一阵轰动,连先前那名赋诗男子也惊异地睁大了双眼。
司马誉笙诧异问道“沂兄,不知你……”
“捡了一首诗罢了,”彦回捻淡淡答道,依旧寐着。
“若真那般好奇,不妨去瞧瞧吧。”彦博书对司马誉笙说道,况且自己也想看看这小妹能做出怎样的诗来。
“恩,陵公子去么?”
“不去,你们去吧。”陵伊洛优雅拨弦,不理亭外事。
“那我们便去瞧上一眼,告辞。”说罢,两人步出亭外。彦博书似有似无地看了彦回捻一眼,而后者依旧阖着双目。
司马誉笙走到堂前,拿起一看,双眼越看越亮,不禁叹一声“绝诗啊!”
彦博书也暗自赞叹,可又心下奇怪,以往怎未发现这六妹的不同凡响呢,怪自己疏忽大意。复又再看一遍,不禁缓缓念起“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二楼的司马羽上微微侧目,他竟能做出这样的诗……放下酒杯,向楼下走去。漪素诧异,以往他可从未下楼,不禁看着亭中那道模糊的身影,心中缓缓泛起了涟漪……
彦回捻似梦似幻中惊觉周遭都安静了下来,忙一睁眼,发现此处早已不是亭中,司马誉笙等人也不见了踪影。
禀息环顾四周,竟是一处画舫之上,心下一沉,那酒……起身欲叫知馥。
“你的那丫头,此刻恐怕正在你府中酣睡吧。”
低沉而又内敛的声音响起。彦回捻才发现阴影处站着一名男子。淡淡的晨光从雕花窗檐倾泻在他身上,有一种静谧的唯美。欣长的身形在暗处似定格的剪影,发丝静静伏在他肩头,束发的绸带泛着冷睿的光,那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势隐隐欲发。
“看够了?”
听到他戏谑的声音,彦回捻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不置可否。
司马羽上看着眼前这个强装淡定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知羽王将我掳至此处有何事?”彦回捻恢复她那一幅雅沐的样子,含笑问道。
司马羽上心头掠过一丝不悦,不喜欢看他这种笑容。脸上不动声色说道“哦?本王可未曾掳你前来,是你醉酒赖着本王不走,本王才无奈将你安置在此处。”
彦回捻一惊脱口而出“我醉酒赖着你不走?”
司马羽上看着他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淡笑答道“有目共睹。”
彦回捻无奈地叹气想到,就不该贪杯,想不到这醇熙后劲如此之大。复又想起自己不会真如他所说赖着他不走吧,心下恶寒……
司马羽上看着出神的彦回捻,心中甚为愉悦。这个传闻中的含笑太傅,也有这样的一面。
彦回捻定下心神,暂且不说他的话是对是错,现下得离开这里。思及此,起身说道“许某……”话还未说出口,便一阵头晕目眩,向后倒去。司马羽上忙伸手结过缓缓笑道“太傅还是先休息几日吧。”
彦回捻只感觉耳旁的声音低沉绵长,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想睁眼却又无力,眼前一黑,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