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着自行车往家走,美真坐在后座上对我说“至善,今天雨梅跟我说了一件事,想让我跟你说说。”
我便问美真雨梅什么事,美真对我说“雨梅住的小区里有个人在外面承包修铁路的活,每年都能赚上很多钱,很多人都跟着他干活,雨梅想让你也跟着这个人去铁路工地上看看,看看能不能承包点什么活。”
美真的话一说完我就明白了雨梅的意思,雨梅看着我这几年跟着别人在外面干活,我都已经这么大的年纪,还跟着东奔西跑,雨梅心里也挺别扭,雨梅想让我跟着去铁路是想让我能够承包一点活,我也想去,可是咱没钱没人,铁路又不是什么别的,我们拿什么去承包,美真见我一直不说话,知道了我的顾虑,便对我说“雨梅说的这个人刚开始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现在不也是混出名堂来了吗,雨梅也是想让我们好,至善,要不就跟着人家去看看吧,如若真是没有机会,咱就是权当跟着人家去干活了。”
美真刚刚说的这些话又让我想起了很多事,自从我不在窑厂干活开始,家里的日子就变得有些难了,我之所以去这去那,干这干那,是因为我们不想欠着乡亲们的钱,即使乡亲们不说,我也总觉得身上像是背了一座大山一样,感觉异常的沉重,美真每天都在念叨着一定要尽快把欠乡亲们的钱都还上,只有还上钱背上的那座大山才会搬走,我和美真才会真正感到轻松,雨随上大学时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指望家里种的地想要供养一个学生上完大学是非常难的,我在外面跟着干活挣的一些钱全部用来还了帐,雨随上学的事,雨新和雨梅帮了不少,现在雨停又在上大学,雨停还需要钱,雨新和雨梅还在帮,美真之所以这么愿意让我出去干活,是因为美真不想一直麻烦孩子,我们是有点老了,不过我们还有力气,还能干活。
隔壁村的魏四宝听说我要去铁路干活,来家里找了我,想要跟我一起去,魏四宝比我小两岁,今年也六十岁了,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结过了婚,三个儿子却一个比一个不孝顺,三个儿媳妇更是如狼似虎,每天都搅得家里天翻地覆,左右邻居都不得安宁,魏四宝的老伴前几年就死了,是跟儿媳骂架之后上吊死的,现在只剩下魏四宝孤苦伶仃一个人,三个儿子分了他一亩地,魏四宝就是靠着一亩地活到了现在,我和他不住在一个村里,但却能够见面,他的那一亩地离我的地不远,只隔着一条沟渠,我只要去那块地就能遇上他,我们干累了便坐在沟渠的树荫下说会话,我跟他说起过要去铁路上干活的事,他很想跟着我去,便跑到家里来了,他以前跟着我在窑厂干过活,每每讲起来都呵呵笑,我从他呵呵的笑声中看不出半点他的儿子对他有什么不好,更看不出他有什么伤心事,他似乎被几个儿子折磨的很好。
魏四宝一进院子就冲我喊“四哥,什么时候去修铁路?”
我看到他心急火燎的都跑到家里来了,便逗他“去哪修铁路?不去了。”
魏四宝听我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看到我哈哈笑着便跟着呵呵笑了起来“四哥,我今天是来蹭饭吃的,你可得管饭啊。”
我对他说“不管饭,只管酒。”
魏四宝笑的更大声了“只管酒也行,我就是来喝酒的。”
美真看到魏四宝来了,便忙着去做饭,我和魏四宝喝了一斤白酒,喝的我晕晕乎乎的,魏四宝酒量好,喝这么多还是很清醒,和我说了一下午话,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回去,我把他送到门口,临走的时候他又转过身来对我说“四哥,你要是去的话一定要叫上我啊。”
魏四宝的这句话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我猛然想起了他平日里呵呵的笑,那种笑声里不是没有伤心的事,那种笑声里满是几个儿子儿媳对他的折磨,迫使他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我给雨梅打了电话,说了我准备去铁路干活的事,雨梅跟那人说了这件事,那人欣然同意了,几天后我便带着魏四宝去了城里,雨梅把我和魏四宝送到车站,给我们买好车票,雨梅还给我买了一个手机,让我带着去,我年纪大了,雨梅担心我,有个手机在身边,可以随时随地联系,雨梅她们也放心。
我和魏四宝坐上了大巴车,车子缓缓驶出车站,雨梅站在车站出口向我挥手,这一幕像是我送雨停去上学一样,车站上的一切都没有变,依旧车来车往,人流如织,只是坐在车里的人不再是雨停,而变成了我,我们父子俩到外面去的目的都一样,都是带着无限的希望出去的,我现在又要到外面去了,每次都放心不下这个家可每次都还是要走在这条路上。
坐了将近一天的车,我和魏四宝来到了干活的工地上,一个约摸五十来岁的人来找了我,问我们是不是雨梅介绍来的人,我对他说我就是雨梅的父亲,此人知道了我是雨梅的父亲之后便叫了我一声老哥,然后满脸带笑对我说他就是跟雨梅住在同一个小区的人,我知道他就是雨梅给我说的那个老板,我看着他根本就不像是个一年能够挣很多钱的老板,黑黑的瘦瘦的,穿着一身旧衣服,笑起来更像是一个刚从地里干完活回来的农民,他带着我和魏四宝去了工地住宿的地方,有好多工人都住在那里,他把我和魏四宝单独安排在一间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里,让我和魏四宝早点休息,至于干活的事明天他再来安排。
魏四宝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我躺在床上,累的也不想动,就是睡不着,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八点多一点,在家里这个点我和美真才从地里回来没多久,每晚我们都要忙到很晚才睡觉,魏四宝打起了呼噜,我睡不着便起来走了出去,很多人也都没睡,紧挨着我们住的一间屋子里面几个年轻小伙正在打牌,大声说着话,我听的出来这是一群来自甘肃的人,我对这个地方的人并不陌生,以前在窑厂跟着我干活的很多人都是这个地方的人,没想到的是现在在这里又听到了这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