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至宏又回到了砖窑厂,没想到在我们回家的这一段时间里,砖窑厂发生了很多事,走时热火朝天的场面一下子都不见了,整个砖窑厂冷冷清清,见不到干活的人影,我和至宏都呆住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去找了老板,看到我们回来,一筹莫展的老板眉梢间忽然有了欢喜之色,紧紧抓着我的手,对我说“老王,你可回来了,你可回来了。”
我忙问老板怎么了,老板对我说“自从你走后,没有人记录工人每天的工时,没有人给工人按时结算工资,工人们有了情绪,我临时找了一个记账的人,谁知这个人给工人少计工时不说,还克扣工人工资,工人一怒之下,狠狠打了记账的人一顿,觉得受了窝囊气,全都散伙不干了,我拦不住工人,工人们大声嚷嚷着他们只相信你,只相信老王,我便允诺他们,说你一个月后就会回来,可是你到现在才回来,工人们说我骗了他们,一气之下把窑厂都砸了,所有工人昨天才刚走,你要是早来一天,也能留下他们。”我看着空荡荡的窑厂,心头涌起一阵阵悲凉,日子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好转,如今又到了绝望的边缘。
当晚下起了暴雨,刚从土窑里拉出来没多久的砖经不起这么大的雨,往常下雨的时候都是工人们拿着大块帆布盖在一摞又一摞的砖上,这些砖都是工人们一块一块烧出来的,每一块砖里面都有他们辛勤的汗水,不能就这样白白糟蹋了,我顾不上外面的大雨,叫上至宏拿着帆布冲了出去,一摞一摞把砖盖住,老板看着我们兄弟二人奋不顾身,再也在屋里坐不住,向我们跑来。
下了这么大的雨,县城里的长途车站都已被迫关闭,我听到这个消息,不顾昨夜的劳累,马上朝城里奔去,赶到车站的时候,工人们已经走掉了一多半,还没来得及走的人见到我满身泥巴,浑身湿透的看着他们,他们都不约而同放下了手中的包袱,一个接一个向我走来,他们都愿意跟我回去,都愿意继续跟着我干活,他们也不愿意走,他们也不怕干脏活,干累活,他们只是害怕有人会骗他们。
工人虽然少了一半,还是咬咬牙坚持到了年底,回家前老板把我叫到他家里,我们喝了很多酒,老板对我说“老王,我是个生意人,学会的只是做生意,眼里除了钱没别的,但是你却让我看到了钱以外的东西。”
我和至宏回到了家,回家的第二天村上来了两辆大卡车,卡车前面有辆小汽车,从小汽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我的老板,老板看到我,朝我走了过来,笑呵呵对我说“老王,你家可是真难找啊。”
我看到老板站在家门口,大吃一惊,忙问老板你怎么来了?老板回答说“过年了,我来给你送福利来了。”指指村头那两辆大卡车“这年头煤炭不好卖,所以便拉了两车给你送来。”
我对老板说这两车煤我怎么都不能收,老板却一定要让我收下,他说这是我应该得的,是用那一摞摞砖,一个个工人换来的,我觉得这都是应该做的事,可老板还能这样说,我心里满满的只能是感激。
两大卡车煤卸在了家门前,堆成了一座小山,引起了全村人的围观,我看着他们有点好奇又有点羡慕的神情,觉得我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在干活,大家也在干活,我在努力,大家也都在努力,我们辛勤的一双手可以给我们带来所有。
美真跟我说这么多煤,咱们一家也用不完,也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多煤,也不能全是咱家的东西,我懂美真的意思,她想让我把煤分给乡亲们,大家伙一起过个好年,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本想问美真愿不愿意,谁知美真竟先问了我,看着对我千恩万谢的乡亲们,我心里却一直在想着,即使分给他们再多的煤也总有烧完的时候,我应该带着他们走出去,让他们自己感谢自己。
村里很多人都愿意跟着我一起到砖窑厂去干活,他们一辈子窝在这座小村子里,除了种地再也没有什么别的指望,已经穷怕了,看到外面有钱赚,一下子都来了干劲。
老板见我带了很多人,很是高兴,他看着我身后那群人对我说“老王,放手干吧。”老板把整个砖窑厂都交给了我,对工人说我就是这个砖窑厂的老板,我听老板这么说,心里总是觉得有点不自在,什么老板不老板,大家都是来干活的。
工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活也自然干的比以前快了很多,砖窑厂的产量一天天增加,来买砖的人也跟着一路增长,来买砖的车队有很多次都排到了几里外的镇上,我也渐渐有了些名气,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叫老王的人,很能干活也很会管理工人,随着需求的增多,我和老板商量着可以适当扩大一点规模,老板同意我的想法,出钱租下了附近的一块空地,买了一些干活用的机器,新厂旧厂全部由我管理,一时间砖窑厂干的风生水起。
随着砖窑厂规模的扩大,事情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忙,每天都要干到很晚,虽然累心里还是高兴的,只是很难再有多余的时间去煤矿上跟赵四方喝酒,也不知怎么着,自从至宏跟我来到砖窑厂后,赵四方就很少再来找我,有几次我领着至宏去找他,他都在井底挖煤,我和至宏一次面也没有跟他遇上,我觉得他好像是在故意躲着我,现在工人一多,我没时间去找他,他也从来没有找过我,我心里怪怪的,可也总想着,过两天他应该就会来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