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管家听他如此说,便不再说话,转身急匆匆而去。南宫琼楼不禁呆在当地,暗想:“这庄里处处透着古怪,人人似有悲戚之色,素管家还特别交代不要走出屋去,到底是何缘由?”
胡思乱想一阵,见天色昏暗下来,走到窗户旁的案桌边,见上面有蜡烛,于是点燃一只。见案桌上陈列着几本书籍,随手翻看,见一本上面写着《残梦随记》,于是信手翻开。略略一看,见是一位前朝大官读李耳的《道德经》所得的心得体会。看了几页,甚觉乏味,便放下书籍,又翻看其余的几本。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南宫琼楼放下书籍,走过去打开房门,见小三子手里端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有酒有菜还有茶,小三子躬身道:“小的给公子送吃的来了!”
南宫琼楼忙闪身让小三子进屋,一边说道:“多谢你了!”小三子一边把酒菜摆在桌上,一边道:“素总管说:‘庄里乱作一团,不能为公子准备好酒好菜,请公子别嫌弃这冷菜冷酒,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南宫琼楼忙道:“素总管太客气了!”小三子躬身一礼,道:“小的告退!”南宫琼楼点点头,道:“多谢你啦!请代我向素总管道谢!”小三子答应一声,急匆匆奔出去。南宫琼楼不禁苦笑一声,这些人匆匆而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夜漫漫降临,又一次淹没尘世中的繁华,窗外秋风起,带起树叶沙沙的私语,在这寂静的夜晚略显得憔悴些,苍白些!南宫琼楼独自浅酌,饭菜虽不是很丰盛,但彰显出乡村风味特色,再加之如此独特的夜晚,也别有一番风趣。
酒菜下肚,神清气爽,消去一天的疲乏;约莫初更时分,南宫琼楼频临窗前,突然一阵哭泣之声随风隐隐约约而来,那哭声不甚响亮,若不是经风传送,加之南宫琼楼听觉灵敏,否则很难发见。
他凝神倾听,那哭声又隐去不可听闻,过了一阵,又隐隐约约传来。南宫琼楼好奇心起,心想:“看这烟家庄的气派,当是此地有名的大户人家无疑,为何庄里竟有哭声传来?”又想:“听这哭声绝不是下人受到什么委屈而哭,如果是下人在哭泣,必当是寻个无人的处所偷偷饮泣,绝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大声哭泣!”
随即想起自己投庄时的情景,小三子谎称东家不在庄里,不能借宿;那素管家虽答应借宿,但神色间甚是勉强。偶尔遇见庄里的人也是满脸悲戚之色,匆匆忙忙,慌慌张张,似是如临大敌的阵仗。尤其素总管临去时劝自己的哪几句话更是令南宫琼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如坠雾里。
他越想越觉得这烟家庄里处处透着怪异,如果是亲人去世,绝不会有如临大敌的恐慌。是以,越想越是好奇。但记起素总管的话,况且自己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又不好出去探寻。思来想去,突然灵机一动,走到床边,把被子隆起,一眼看去就像一个人在拥被而卧的模样,又细细打量一番,相信如果不是仔细查看时绝不会发觉破绽。
于是手掌轻挥,掌风过处,灯火随之熄灭,南宫琼楼走到窗前,凝神倾听一阵,那阵哭声此时已然不见,院中甚是清静,偶尔传来树叶的沙沙声响。心想此处是一个偏僻的院落,听那哭声似是正院那边传来。伫立良久,便轻轻推开窗户,闪身跃出窗外,反身关好窗户,才提气飞身,跃上一株大树。
他所在院落是在大院的东南角上,离大院甚远,需穿过两个院落。他停身树上,见夜空下四处漆黑,唯有大院处几间屋内透出微弱的灯光。他定要探探这阎家庄有何怪异之处,于是展开身形,朝大院灯光处掠去。只见他如一溜轻烟,瞬间便到达大院。见那灯火处的房屋窗前院中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于是身形一弓,便隐身在大树上。
只听里面传来话声,南宫琼楼忙藏好身形倾听。只听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哭泣道:“我这命为何这样哭,偏偏摊上这档子事!”那老妇一边哭一边说。一个苍老的声音气冲冲的道:“你别哭啦!哭的我心慌意乱的!”
那苍老的声音又道:“管家,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只听素管家的声音恭敬的答道:“回老爷,现在快二更了!”那老妇又大声哭泣,一边叫道:“我苦命的儿呀,我这是造的哪辈子的孽啊!这群天杀的恶贼……”
话未说完,那苍老的声音低声吼道:“你……你就知道哭,被那帮……听见,你的老命还有吗?”话声颤抖,似是非常恐惧,害怕异常。老妇怒道:“我这条老命不要就不要,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想当孙子你当去,老娘今晚就和这群恶贼拼了。”
那苍老的声音连忙阻止道:“你小点儿声,你以为我就想这样?那些天杀的都是高来高去的人,我们……我们如何能够招惹得起的?”素管家的声音接口道:“东翁,依小的来看,你老还是想想办法才是啊!”
那烟家庄庄主长叹一口气,半晌才道:“我一个遭老头子又有什么办法?哎!”说着又无助的长叹一声。随即又道:“素管家,你出去照看照看吧!”那素管家答应一声,“吱”的一声,大门开出,素管家匆匆出屋而去。
南宫琼楼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其所以然,听那老妇一边哭泣,一边咒骂,又数落烟庄主如何软弱无能。南宫琼楼见听不出甚么,便想离开。突见一个人影从外面匆忙奔跑进来,进得眼前,南宫琼楼看出是小三子。
小三子慌慌张张奔到门前,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老老爷,来……来了!”他似乎害怕之极,差点儿语不成声。烟庄主疾声问道:“谁来了?”小三子声音发颤道:“那伙……强……强盗……”
烟庄主夫妇一听“强盗来了”,顿时“啊”的一声惊呼,就此再无声息,就连烟夫人的哭声也没了。小三子虽然害怕之极,但神志未失,发觉里面有异,便叫唤道:“老爷,老爷!”
半晌,烟庄主才吞吞吐吐的道:“你……你出去……告诉管家,我……我马上就来!”小三子答应一声,飞奔而去。小三子刚奔出去,突闻一阵擂鼓之声夹杂着欢呼吵闹之声传来,似是有人娶亲似的。
南宫琼楼虽不知晓到底烟家庄发生何事,但知道有强盗要来烟家庄。心想出去看看,心里想着,便展开身形朝前院掠去。两个起落,便停在前院大厅屋顶,见大厅正对面一个凸起的小亭上半边被树叶掩映,于是身形纵起,落在小亭上。四处打量,心下甚喜,即可看见四周动向,对大厅里的一切也是一目了然。
那阵丝竹之声越来越是响亮,缓缓朝烟家庄而来。而烟家庄大厅上灯火通明,二三十个家丁有的拿木棒,有的拿菜刀,扁担,铁铲等立于阶前;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阵仗,却掩不住脸上的恐惧,素管家如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似是心绪烦乱。
不大功夫,只见数十人高举火把,丝竹爆响簇拥而来。一个身穿红袍大衣,醉态可掬,越四十左右,相貌平庸的人在数十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而来。众人行到大门前,见大门紧闭,一个汉子大步走到门前,一脚把门踹开,大声道:“大哥请进,嫂子怕是早就等不及啦!”
众人哈哈大笑,道:“很是,很是。咱们大哥能看上烟家姑娘,那是烟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那穿红袍大衣的汉子哈哈大笑,一脸醉态,道:“你们……你们这群……王八蛋,以后烟龙城老儿就是俺……的泰山大人,你们遇见烟老儿可得……可得恭恭敬敬的,和我一起叫泰山大人,知……知不知道?”
众人忍俊不禁大笑,红衣大汉怒道:“你们笑什么?难道……难道老子说错了吗?”扶着他的一人笑道:“老大,这烟庄主就只有一个女儿,你叫大伙儿都叫烟老儿泰山大人,岂不是他一个女儿都嫁大伙儿啦?”说着,众人不由捧腹大笑。
红衣大汉也失笑道:“奶奶个熊的,俺泰山大人怎么还不出来迎接他女婿?这老鞭子捣什么鬼?还有……俺媳妇儿呢?快快给俺揪出来,老子可等得不耐烦了!”众人都笑道:“老大醉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大汉大声吼道:“去两个兄弟看看,嫂子准备好没有,大哥要入洞房啦!”
众人大笑声中,两个大汉闪身而出,向大厅里闯来。家丁等见二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钢刀,脸色凶恶,不禁吓得浑身发抖,纷纷向后倒退。那两个汉子大声喝道:“俺们嫂子在哪里!还不快快出来迎接老大,晚得一步,老子一把火烧了尔等鸟窝!”
众家丁见二人凶神恶煞,早就心胆俱裂,只觉双腿发软,全身簌簌发抖;那素管家面前蹭到众家丁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声音发颤道:“几位……大……大爷,你……你们这是干……干什么?”
此时那红衣大汉在众虾兵蟹将的簇拥下一摇二摆的进入大院,嘴里不停的叫嚷:“春宵一刻值千金,哈……哈,老子今晚就是金龟婿,嘿嘿,取了……一个美娇娘,以后大伙儿就有……有好日子过了!”突然见奔进去的两个汉子还在大院里站着,不禁怒气上涌,喝道:“妈的,你两个杂毛,俺媳妇儿呢?”说着,劈头盖脸就几个巴掌甩在二人脸上。
那二人脸上虽然吃痛,但老大面前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上,一瞥眼见素管家站在近旁,一名汉子就把气发在素管家身上,啪啪就是两个耳光,直煽得素管家眼冒金星,脸颊顿时高高肿起。那汉子怒道:“还不快去把俺老大媳妇儿叫出来,慢得一步老在宰了你。”
那素管家不敢答话,连同众家丁呆在当地,做声不得。红衣大汉见状,怒道:“妈巴羔子,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还不知道俺金三霸的厉害!”说着歪歪斜斜的就要去打素管家。众强盗见状,忙拉住他劝道:“大哥喝多了,由兄弟们解决,你就等着洞房花烛就是啦!”
话声中,人群中又蹿出几条大汉,冲进家丁当中拳打足踢。众家丁见强盗冲来,早就慌了手脚;胆小的抱头鼠窜,但稍微大点的举起菜刀铁锹乱舞,但那里是众强盗的对手。一时间大院里乱成一团,哎呀啊哟之声惨叫不绝,不大功夫众家丁横七竖八的全躺在地上惨呼。
众强盗得意的哈哈大笑,红衣大汉见自己媳妇儿还未出来,便吼道:“去几个兄弟把老子的岳丈那老鞭子揪出来,再去几个兄弟把老子的媳妇抓来;不过可别吓坏她,弄疼她,老子今晚可得洞房呢!然后剩下的兄弟准备点火,******一把火烧了。”说完得意之极,哈哈大笑。
立刻就有几人向内堂冲去。不大功夫,只听内堂哭泣之声大作,夹杂着一阵吆喝之声。哭声越来越大,几个汉子押着一对老夫妻当先出来,看那二人衣着甚是华丽,只是脸色悲戚,而且在通明的火光下,脸上似是有几个手印显得格外显眼。
二人战战兢兢不住的全身发抖。红衣大汉金三霸哈哈一笑,喝道:“两个杂毛怎么对俺岳丈如此无礼,还不快快松手?”押着二人的两名汉子闻言,齐齐答应一声,躬身退开。
金三霸又哈哈大笑,轻轻拍了烟庄主肩头一下,嘶哑着声音道:“岳丈大人受惊了,从今以后,你就是老子的岳丈大人,只要你对老子客客气气的,绝没有人敢对你无礼!”说完又哈哈大笑,众强盗也哈哈大笑,得意之极。
烟庄主肩头被金三霸轻拍一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差点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额头冷汗直流,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支支吾吾的颤抖着说道:“金大爷,小女……已经……已经许配给……给别人了,岂可……岂可再嫁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