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宁静祥和的气氛中慢慢逝去,当天边曙光来临之际,虽是好梦留人的时分;但俗语说“一天之计在于晨”,忙碌的人们只能让这美好的时光浪费在云山之巅。
一缕光线从窗户射进来,南宫琼楼微微睁开星目,见纳兰浅语还在打坐,娇美的脸孔在早晨的微风中更增娇艳,长长的睫毛静静的掩盖着那双透明的眼;见她脸色红润,呼吸均匀,心下甚喜;不敢打搅她行功,轻轻走下床来,向外走去。
走出屋来,见花弄影斜倚在一根柱子上,似是睡着了;南宫琼楼一愕之间,随即明白他是为自己二人护法,心下感激,走过去轻轻推了花弄影一下,叫道:“花兄……”
他连叫了两声,花弄影才醒转,揉揉双眼,见南宫琼楼精神奕奕的微笑着站在自己旁边;不由失笑道:“你好啦!我……我怎么就睡着了。”
南宫琼楼感激的道:“真是辛苦花兄了。小弟心下感激……”花弄影摆摆手道:“你不用承我的情,是香妹妹请我才为你们护法的,你要谢就谢她吧!”
南宫琼楼道:“话虽如此。但花兄照护之情,在下岂有不谢之理!”花弄影道:“算啦!你既然没事了,那我已该回去睡觉了。”说着就走,一边打哈欠,一边道:“真是困死我了!”
南宫琼楼不禁苦笑一下,突听身后叫道:“琼楼哥哥,你好了吗?”南宫琼楼转过身来,纳兰浅语含笑正从屋里出来。南宫琼楼也笑道:“语儿,你好了吗?”
纳兰浅语点点头,道:“我内伤也然痊愈。你的外伤还没好,要多休息。”南宫琼楼笑道:“无妨。”正在此时,只见茜雪含笑向二人走来,道:“公子爷、姑娘,我家小姐有请二位!”
南宫琼楼点点头,笑道:“我正要去向你家小姐道谢呢!”三人穿过庭院,来到一间客房,见云飘香已然站在房门口相迎;南宫琼楼抱拳一礼,道:“云姑娘,又救了我一次。”
云飘香微笑道:“适逢其会而已,南宫兄何须客气,快请进来坐!”说着让二人进入房中;纳兰浅语心里暗自嘀咕:“这位姑娘可真漂亮哪!”
三人坐定后,茜雪献上茶来。云飘香吩咐道:“雪儿,想必公子和这位姊姊也饿了,你去准备吃的吧!”茜雪答应一声,出去准备。
南宫琼楼道:“我替你们介绍……”说着给二人相互介绍一遍。纳兰浅语道:“昨晚多谢姊姊来得及时,否则小妹和琼楼哥哥就难逃一劫了。”
云飘香忙道:“姊姊快别这么说。人在江湖,侠义为先;别说南宫兄是我的朋友,就算你们两位与我素不相识,遇见这种事,焉有不救之理!”
纳兰浅语只觉这位云姑娘秀外慧中,谈吐文雅,令人不期然有一股与之亲近之意;而云飘香也想:“这位姊姊不但貌美如花,而且阔达大度,真是女中豪杰!”
纳兰浅语笑道:“姊姊年纪比我大,叫我语儿就行了!”云飘香笑道:“也好,这样显得亲厚些。”两人谈谈说说,像是亲姊妹一样好久不见,谈得甚是投机,南宫琼楼到插不进话去。
良久,茜雪准备好饭菜,花弄影也调息完毕,相见毕。云飘香道:“咱们边吃边聊!”说着,拉着纳兰浅语的手,两人并肩走到桌旁坐下。花弄影向南宫琼楼做个无可奈何之状,道:“哎,咱俩现在似乎是多余的了。”
云飘香与纳兰浅语一听,不禁“噗嗤”笑了。云飘香歉然道:“我只因太喜欢语儿妹子了。冷落你们别太见怪。”南宫琼楼笑道:“花兄说笑呢!”
五人一边谈一边吃,直到日上三竿,才吃完这顿饭。稍作休息,五人便离开“御龙神庙”。一路上说不出的平静,虽然所遇的江湖人物越见增多,但“乾坤双龙”的人也未遇见。
云飘香问起南宫琼楼怎么会到“御龙神庙”之事,如何受的伤;南宫琼楼把所发生的事详细的述说一遍,只是和香含韵吵闹那一段删去未提。心里想:“哎,每次做事都是糊里糊涂的,下次遇见韵儿,倒要好好的向她解释一翻,不知她现在到了何处?”心下好生记挂。
纳兰浅语见他低头沉思,不禁问道:“琼楼哥哥,你想什么呢?”南宫琼楼勉强一笑,道:“没……没什么?”不一日,五人来到黄山数里之外的“桃源”。南宫琼楼略微计算一下日子,离黄山大会之期还有五日;心想:“此时若赶到黄山附近,哪里人龙混杂,倒不如住在这里安静。”
是以,当晚几人便在“桃源”的一家客栈落脚。此地离黄山不远,现在又离二十年之约将近。是以,江湖中人占了八九成。五人包了一个后院住下,倒也清静。
途中,南宫琼楼内伤外伤早愈,自忖内功又精进不少,心下甚是喜慰。但想到香含韵孤身一人,不知先下身在何处,心下甚是惦记;又想到二十年之约将近,爹爹和二娘是否已到黄山附近。这些年来自己飘摇在江湖之中,很少侍奉在父亲身边,自己真是不孝。
又想起二娘,虽然妈妈是因为她才身遭不幸,可是听外婆述说,妈妈对她疼爱有加,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关心置之不理,并且常常冷眼相对,到底该是不该?如若妈妈泉下有知,是不是会责怪与我?跟着又想起同父异母的妹妹南宫明月,想起这个妹妹,南宫琼楼只觉浑身不舒服,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却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她的眼中对自己有一股恨意,那恨意直让南宫琼楼心底冒寒意。
想起那日在蓝家堡匆匆一面,她眼中的怨恨,心想:“我和她基本没有生活在一起,到不知她怎会如此恨我!”又想到爹爹是否身体安康,是否把家传绝学“飞羽神功”传授给她了?随即又想起蓝莲儿,小时候一起玩耍,总跟在自己身后哭鼻涕;如今数年不见,出落得亭亭玉立。
他想来想去,总觉得思潮起伏,心烦意乱,见云飘香与纳兰浅语整日价处在一块儿有说有笑,就如比亲姊妹还要亲。而茜雪和花弄影只能在一旁倾听,或者唉声叹气,全没有插话的余地。
他不知花弄影是女子,总觉得一个大男人整天不避嫌疑处在几个少女之间,不成体统;是以对花弄影总有一丝瞧不起。见她们几人围在一起,也不去打搅她们,独自走出客栈。
此时暮色苍苍,到处灯火辉煌,南宫琼楼略一打量,便向西行去;到转角处,折而向东。桃源甚是繁华,地处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客商无不从这里进过,况且黄山大会之期将近,是以倒是比往日繁华许多。
到处千门万户,五方辐辏,青石桥畔箫鼓,乌衣巷口绮罗,一片侈靡之声。河岸旁酒家林立,到处猜拳吆喝之声不绝。河中笛歌处处,桨声轻柔,灯影朦胧,似乎风中水里都有脂粉香气,这般旖旎风光南宫琼楼真是从所未历。
他虽然僻处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浙东;但从小便随不败神童浪迹山林之间,却也没见过这等烟水风华的气象。于是在河岸旁找了一家酒肆,要了一壶好酒,几样精致小菜,一边浅酌,一边观赏河上风光。
他喝了几杯酒,脸上酡红,听得船上传来阵阵歌声,盈盈笑语,不禁有微醺之意,不禁想起诛仙镇外香含韵的一番薄怒轻嗔,心下一片甜蜜。
突然一声清丽的歌声传入耳中:“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歌声悠扬,铮铮琴声配合着,南宫琼楼不禁听得痴了。不由心想:“自己半生飘摇江湖,何时才能够陪伴着亲人身旁。”越想越愁,一杯杯酒灌入喉间。
南宫琼楼想到忘情处,引声高歌:“苍茫大地一剑尽挽破,何处繁华笙歌落。斜倚云端千壶掩寂寞,纵使他人空笑我……”于是一声长叹。
那舟中清丽的声音响起:“同是天涯沦落人,公子若不嫌弃,请上小舟共饮一盅,如何?”话落,一只华丽的蓬船划到近前,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站在船头,发出略带童音的声音道:“我家小姐有请公子。”
南宫琼楼忙抱拳道:“在下一时忘情,打搅姑娘雅兴,小生甚感惶恐,如何还敢承邀!”那清丽的声音又道:“公子爷何必客气。相逢即是有缘,不拘于行迹才好!”
南宫琼楼道:“如此打搅了!”说着,纵身一跃,轻轻落在小舟上。那小丫鬟打起帘子,侧身让步,南宫琼楼踏进舟中,突然眼前一亮,只见一个丽人身穿淡黄色衣衫坐在琴旁,眉目如画,清丽难言。茶几上一只铜香炉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烧的是名贵檀香。
那丽人轻抬素手,如初谷黄莺的声音道:“公子请坐!”南宫琼楼欠身道:“多谢!”在那丽人对面坐下。那丽人招呼丫鬟道:“翠云,给公子上茶!”丫鬟翠云答应一声,献上茶来,南宫琼楼抿了一口,却是上好的龙井。
那丽人道:“贱妾为公子抚琴一曲,如何?”南宫琼楼忙道:“多谢!”那丽人当下一调弦玄,丁丁冬冬的弹了几下,说道:“此调不弹已久,荒疏莫怪。”南宫琼楼道:“不用客气。”
只听她轻拢慢捻,弹了几声,曼声唱道:“对西风、鬓摇烟碧,参差前事流水。紫丝罗带鸳鸯结,的的镜盟钗誓。”南宫琼楼心想:“这是朱嗣发的词。”他于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是以知晓。但觉她声音优雅,歌声曼妙,说不尽的妩媚。
那丽人眼波流转,继续唱道:“浑不记,漫手织回文,几度欲心碎。安花著叶,奈雨覆云翻,情宽分窄,石上玉簪脆。”曲调柔媚宛转,琴声缓缓荡漾,犹似微风起处,荷塘水波轻响。
那丽人道:“贱妾唱得不好,让公子见笑了!”南宫琼楼神态俨然,脸色诚恳的道:“姑娘过谦了。姑娘不但有闭月羞花之貌,然而琴声优雅,犹如仙乐一般,在下此生没有听过如此曼妙的琴声。”不禁想起云飘香的琴声,心想:“只怕要略逊这位姑娘一筹!”
那丽人微有羞意,掩口浅笑,脸现晕红,眼波盈盈,樱唇细颤,一时愁容尽去,满室皆是娇媚。南宫琼楼只觉暖洋洋地,醉醺醺地,浑不知身在何处。但听她继续唱道:“朱楼外,愁压空云欲坠,月痕犹照无寐。阴晴也只随天意,枉了玉消香碎。君且醉,君不见长门青草春风泪。一时左计,悔不早荆钗,暮天修竹,头白倚寒翠。”唱到这里,琴声歇,怔怔的出神。
南宫琼楼不禁黯然:“这位姑娘琴声虽雅,不过却显得幽怨愤懑,不知她有甚伤心之事。”随即鼓掌喝采,道:“琴声虽好,却显得幽怨!”
那丽人回过神来,歉然一笑,道:“贱妾想起往事,还望公子见谅!”南宫琼楼微微一笑,道:“琴声乃心声,在下能够聆听姑娘心声,幸何如之!”
那丽人嫣然一笑,轻声道:“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南宫琼楼忙道:“不敢。小可南宫琼楼。不敢请教姑娘芳名?”那丽人道:“贱妾柳梦梅。”
南宫琼楼道:“柳姑娘如此绝世佳人,为何孤身一人在此?”柳梦梅脸上微微一红,光润白腻的肌肤上渗出一片娇红,便如是白玉上抹了一层胭脂,低声问道:“此事说来话长。公子可否有兴再听贱妾一曲?”
南宫琼楼欣然道:“求之不得。”柳梦梅调转琴弦,歌曰:“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歌声凄怨婉转,听之令人神伤。这首词描写的是一个大富人家的女儿,因为感情不遂意,因而殉情与荷花池中。第二年,那满塘荷花没有不开的,说咀五色之灵芝,香生九窍;咽三清之瑞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