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啸声,茅庐中激射而出三条人影,两前一后,却是凌波仙子师徒与千雪含烟到了。
那黑衣人见来人轻功卓绝,心里不禁一惊,刚要拍出的手掌一收,恨恨的瞪了南宫琼楼一眼,转身向山下掠去。身法之快,实属罕见。
凌波仙子三人掠到南宫琼楼近前,凌波仙子道:“楼儿,此人是谁?”南宫琼楼摇摇头,道:“孙儿已自纳罕,他脸罩黑色面巾,显是不欲我知道他真实面目。”
香含韵满脸关切的道:“没伤着你吧!”南宫琼楼道:“此人武功之高虽可跻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但想伤我,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千雪含烟凝思半晌,此时突然开口道:“这倒奇了!按理说你刚出道江湖,在江湖上又籍籍无名,为何有人要半夜三更偷袭与你呢?”
凌波仙子问道:“楼儿,你在江湖上可曾招惹过甚么人?”南宫琼楼心念电转,实在想不出与何人结下梁子。于是,摇摇头道:“孙儿并没与人结怨!”
众人猜想一阵,实在茫无头绪。千雪含烟感慨道:“看来此次四大世家二十年之约将会又是一场江湖浩劫!”
凌波仙子心里一惊,问道:“师姊是说今晚之事与二十年之约有关?”千雪含烟不答,看着远方悠悠的道:“管他甚么武林霸主,人老了不中用了。明日一早,我即启程回故居千雪山琴音小筑,从此不闻江湖事!”
凌波仙子一愣,道:“师姊要走?”香含韵已自奇怪,心想师父与师伯也和好如初,为何突然之间师伯要走呢?遂拉着千雪含烟的手道:“师伯为何动了去意?”
千雪含烟摸摸她头,温和的道:“傻孩子,师伯从小便在千雪山长大,如今老了,当然要回故居了!”
而凌波仙子却陷入沉思,想起这数十年来,多承师姊照顾,就算为了阿曼的事心存芥蒂,却也没有分离太远。此时她回故居,一个人孤零零的居住在茫茫雪山之上了此余生,内心实是伤痛万分。但知道师姊生性倔强,既然决定的事,任谁都无法改变;偏生自己又丢舍不下爱徒,否则到可陪在师姊身边。是以,想来想去心里始终委决不下。
正想得出神之际,只听千雪含烟道:“师妹,你别怪师姊多事;难道师父的‘秋刀鱼神功’你就不找个传人?我看琼楼这孩子颇有阿曼的慈悲之心。再说韵儿也是悟性奇佳,你就不考虑考虑?”
凌波仙子听得点点头,道:“小妹正有此意,把师父的神功传与他二人!”
千雪含烟叹道:“这就是了。二十年之约将近,到时必将又是一场龙争虎斗。虽然在短期内并无多大成就,但儿孙自有儿孙福,多一项防身绝技,也是有利无害。”
凌波仙子听得“儿孙自有儿孙福”,顿时豁然开朗。不禁笑道:“师姊说的不差,待小妹把神功二人传与他二人后,咱师姐妹二人就回故居去!”
千雪含烟不禁一愣,奇道:“甚么?你要和我回千雪山?”凌波仙子点点头,笑道:“咱师姊妹二人从小便在一起习武,一起闯荡江湖。如今师姊要回故居,怎能撇下小妹呢?你说是也不是?”
香含韵见师父又要走,不禁急道:“师父,你们都不要韵儿啦!”凌波仙子柔声道:“韵儿,如今你也长大啦,你的路须得你自己走,师父可不能照应你一辈子。”
香含韵还想再说什么。凌波仙子也脸色一沉,道:“难道师父的话你听不明白吗?”香含韵眼眶一红,不敢再多嘴,呜咽道:“徒儿知道!”
千雪含烟见她香肩浮动,楚楚可怜,心里一酸,把她揽在怀里,温声道:“好孩子,别哭!你师父有时虽然对你严厉些,可那也是为你好。你懂吗?”
香含韵此时再也克制不住,泪如泉涌,倒在千雪含烟怀里呜咽。凌波仙子见爱徒如此伤心,也不禁黯然。于是转过身去对南宫琼楼道:“楼儿,你师父的‘冥冥露神功’,你有几成火候了?”
南宫琼楼不知外婆问这作甚。于是恭敬的答道:“说来惭愧。孙儿生性愚昧,于恩师绝学恐怕只得五六成火候。”
凌波仙子道:“这也难为你了。你师父的‘冥冥露神功’乃武林十大神功之一,当然是繁杂奥妙的绝学,非一朝一夕之功所能奏效,你以后多加用功才是!”
南宫琼楼道:“孙儿自知愚钝,却也不敢或忘恩师授业之德,朝夕定会加倍修习。”
凌波仙子欣慰的点点头道:“你能如此想,我也替你师父高兴。临别之际,外婆就把‘秋刀鱼神功’授于你二人,至于有多大修为,那就要看你二人的造化了。”
南宫琼楼怅然道:“琼楼刚与外婆相遇,本想替母亲孝敬二老,以为人臣之道,不意姥姥与师伯祖又要离去!”
凌波仙子见他说的至诚,心里一酸,叹口气道:“好孩子,人生若浮云,聚散无常。你有这份心,外婆也足慰老怀了,只盼你日后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凌波仙子见爱徒还在师姐怀里哭泣,于是沉声道:“韵儿,师父们只是暂时与你分开,又不是生离死别,有甚么好伤心的?”
说完拉着香含韵的手对南宫琼楼道:“楼儿,韵儿从小被娇宠惯了,日后我不在她身边,望你代为照管照管!”
南宫琼楼忙道:“这些小事,何劳外婆吩咐!况且香姑娘武功深得师伯祖和外婆真传,琼楼已是敬佩不已。”
凌波仙子微微一笑,于是令二人盘膝坐定,收敛心神,传授‘秋刀鱼神功’秘诀!
‘秋刀鱼神功’虽属武林十大神功之一,然修习秘诀只三百余字。凌波仙子当下一字一句传授讲解,南宫琼楼二人先天异禀,但词句深奥玄妙,凌波仙子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算传授完毕。
虽只短短三百余字,但博大精深处,奇奥玄幻之妙令人难以想象。这门神功是以气养气,使自身内息生生不息。也就是教你如何把对手的内劲牵引过来反击敌人,使自己首先立于不败之地,实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绝学。
南宫琼楼人本聪明,加之内功已有相当根基,又得不败神童传授‘冥冥露神功’。所谓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里通,就百里通;武学之道,源出同辄。南宫琼楼只觉以前在武学中遇到的许多不解之处,此时豁然之间融会贯通。
南宫琼楼一边按凌波仙子所述运气行功,一边与自己所学加以对照,不知不觉就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琼楼攸的睁开星目,见一轮红日在山巅缓缓移动。群峰在霞光中更加寂静、肃穆。
南宫琼楼但觉全身舒泰,精力充沛,体内真气充溢,自觉这一夜工夫之间,自身修为又上升一个境界,不禁佩服‘秋刀鱼神功’的神妙。
他活动一下筋骨,四下打量,见不见了千雪含烟与凌波仙子。香含韵独立崖边,在初升的霞光中,犹如一株盛开的白荷;苗条的身影像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秀发随风飘逸,衣裙款款,竟如凌风的仙子。
南宫琼楼缓缓踱到她身畔,见她愣愣的凝视远处的群峰出神。只见若银盆的脸颊似有泪珠划过的痕迹,自己来到她身旁,她似乎一无所觉。
南宫琼楼轻咳一声,道:“二位老人家走了?”半晌,香含韵才无力的点点头。南宫琼楼不禁恻然,一时无话。
如此,二人在九华山莲花峰待了数日,这几天中,南宫琼楼每日苦研神功,只觉大有进益。闲暇时便说些趣事转移香含韵的精力,以免她心中烦闷。
这天清晨,天气格外凉爽。香含韵二人用过早饭,略微打点行装,便双双离开九华山莲花峰。香含韵因心理有事,是以二人默默飞行。此时二人轻功亦属一流,踏枝飞行中,偶尔惊起几只倦鸟,可二人早已远去。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来到南宫琼楼寄存马匹的那家客栈。一个店小二眼尖,认出南宫琼楼来。于是抢上几步,哈腰行礼,道:“爷台回来了!快往里请!”
店小二说完,在前引着二人上楼。上得楼来,南宫琼楼游目打量,见有大半客人。于是,店小二安排二人在中心一张空桌上坐定,随便要了几样酒菜和一壶好酒。
店小二退去后,南宫琼楼四下打量,见三教九流人物全聚,气氛怪异,似乎有不寻常之事发生。
打量间,见靠窗座位上,一红一紫两位十六七岁模样的姑娘也正瞧向自己。那两位姑娘面目姣好,两双清澈的大眼射出森森寒光,观之实令人不自在。桌上放着两把二尺来长的宝剑。
因二人惹眼,南宫琼楼不禁多看了一眼。不料红衣小姑娘冷哼一声,道:“瞧甚么?小心本姑娘挖掉你一双招子!”
南宫琼楼不禁一愣,心想这小姑娘火气忒也大了。但他从不争强斗狠,又乃温文尔雅之人,对方虽然出言不逊,却也是微微一笑而过。然,香含韵却没那好脾性,杏眼一瞪,沉声道:“好大的口气,你倒试试看!”
红衣小姑娘柳眉一横,伸手拔出桌上短剑,娇叱道:“让你知道厉害,敢小瞧本姑娘!”
香含韵正要发作,南宫琼楼忙拦住,低声道:“别为这些小事坏了咱们雅兴!”转身对红衣小姑娘陪笑道:“姑娘别生气,小生这厢有礼了!”说完抱拳一礼。
香含韵见南宫琼楼如此做派,不禁心里有气,哼了一声嘟着嘴。红衣姑娘见对方赔礼,也就不好发作,眼含冷笑,道:“以后注意你的狗眼!”
南宫琼楼不禁大怒,心想:“这姑娘忒也无礼,我只是不和你一般见识,却不曾想你得寸进尺……”正思忖间,店小二送上酒菜来。
南宫琼楼心念一动,计上心来,对点儿道:“这几天我的马匹可曾照料好?”店小二忙道:“小的们不敢怠慢,爷的马吃得好,睡得香,可精神了!”
南宫琼楼笑道:“是吗?”又故意提高声音道:“我的马爱吃新鲜的活鱼,你给我送两条去,我总有点不大放心你们是否照顾好马匹!”
店小二一呆,满腹孤疑的道:“爷台的马会吃鱼?”南宫琼楼轻摇折扇,儒雅一笑道:“然也!而且非活鱼不吃!”
南宫琼楼故意提高声音,是有意让所有人都听见。这一来,不但店小二惊异莫名,其他人也大感天下奇闻。怎么马还会吃鱼,而且是非活鱼不吃,岂非不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神马?
店小二勉强赔笑道:“爷台说笑了,天底下哪有会吃鱼的马?”南宫琼楼斜眼相睨,见那一红一紫二位小姑娘脸现好奇之色,正侧耳倾听。于是折扇一收,佯怒道:“小爷哪有工夫和你说笑?还不快去!”
店小二见客人动怒,哪敢怠慢。另一个店小二也不禁好奇心起,跟随而去。其他客人心想,如此天下奇闻,倒是不可不观,也纷纷随店小二出去,想一观究竟这神马如何吃鱼。
那两位小姑娘窃窃私语一阵,也随众人而去。香含韵不禁心生疑窦,奇道:“你的马真吃鱼?”南宫琼楼摇头晃脑,低声道:“非也!”
香含韵娇嗔道:“那你捣甚么鬼?”南宫琼楼笑而不答,突然心里一动,道:“咱们换个地方。”说着当先走到紫红二位小姑娘座位上坐下。
香含韵跟过去,略微沉思,便即明白。撇嘴笑道:“想不到你也会弄这些刁钻古怪的法儿戏弄人!”南宫琼楼微微一笑,端着酒杯干了一口,赞道:“好酒!这几天嘴都快淡出鸟来了!”
不大工夫,两个店小二端着一个木盆径直来到南宫琼楼二人身旁。南宫琼楼道:“可曾吃了?”一个店小二笑嘻嘻的道:“回公子爷的话,公子爷的马说它今天斋戒,只吃素,不动荤腥!”
南宫琼楼一本正经的道:“它今天真斋戒,不吃荤?”店小二忙道:“真是这样。”香含韵此时早已忍俊不禁。南宫琼楼点点头道:“也好!那就罢了!”
另一个店小二问道:“哪……这鱼该……该怎么办?”南宫琼楼喝了口酒,道:“既然马儿今天斋戒,它的主人可不斋戒,去炖来小爷下酒!”
此时,出去看热闹的人陆续回来,抱怨道:“我就说嘛,这天底下哪有会吃鱼的马!”“切,还以为是天下奇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世上要真有会吃鱼的马,我把头给他当球踢。”
众人正议论间,那二位小姑娘也自上楼来。见南宫琼楼二人正坐在自己二人的座位上,不由气往上冲。紫衣姑娘杏眉一挑,小嘴一噘,怒道:“喂,这位子是我们的!”
此时,香含韵倒不动怒,一双秋波笑盈盈的旁观,想看看南宫琼楼如何处置。南宫琼楼轻摇折扇,慢条斯理的道:“二位姑娘弄错了吧,确切说来,这位子前一刻是你们的……”折扇一收,续道:“现在嘛,是我们的。”
紫衣姑娘怒道:“看你一幅斯文模样,却也逞口舌之利!别惹恼了本姑娘,否则有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