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略一思索,道:“似乎是‘修罗残情’以前杀过武当派的人!”随即又道:“数月前,愚兄曾在江湖中,听闻武林几大门派都在找寻‘修罗残情’!”
南宫琼楼听得点点头,暗想:“是了。在烟家庄初遇韵儿时,曾听她说过此事,想必就是那段时间结的仇怨!”只听墨羽又道:“当下几人就在客栈里发生冲突,武当派的三人武功低微,不出数招,三人便被‘修罗残情’制服!”
墨羽一口气说到这里,突然脸色发怒,恨声道:“江湖中仇怨,谁是谁非,原本也说不清楚。但是既然把人家制服了,要杀要剐,一刀下去也就算了。岂知这女子逼着武当派的人自相残杀,那三个武当派的人,虽然武功低微,但始终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岂肯做屠杀同门之事,她便用宝剑在武当弟子身上,一道道的划,就如凌迟一般,愚兄实在看不过去,这才出手教训!”
南宫琼楼听到这里,才明白墨羽与香含韵相斗的因由。心里暗道:“韵儿确是做得过火,大哥乃当世大侠,嫉恶如仇,这种事教他遇上,自是非管不可了!”正思忖之际,只听墨羽又道:“兄弟,愚兄认为这种人不值得交往,你好自为之!”
南宫琼楼心想:“大哥不知道我与韵儿的关系,他一心为了我好,才这样对我说。可是,我又怎么和大哥说清与韵儿的关系?”心里想着,苦笑一下,道:“大哥之言,小弟记下了!”
墨羽哈哈一声朗笑道:“咱们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还是好好喝酒!”当下,两人喝得不亦乐乎。两人直从未时喝到酉时,两人也微有醉意。此时正值冬天,天黑较早,外面早已黑漆一片,寒风呼呼怒吼,似要撕裂窗纸一般。
两人谈天说地,高兴异常,南宫琼楼也暂时忘却对香含韵的牵挂。席间,南宫琼楼说起柳梦梅,墨羽抱拳道:“兄弟,这趟西域之行,你嫂子早已飞鸽传书与我了,真是太感激兄弟了!”南宫琼楼醉醺醺的道:“大哥此言差矣!你我道义相交,大哥的事就是兄弟的事,岂能如此见外!”
墨羽爽朗的哈哈一笑,道:“好,兄弟,咱们再干一碗!”当下两人又喝了一碗,南宫琼楼不禁想起冰川峡谷丽宫中,宝儿那深情痴怨的叹惋,她那凄怨的深深的呼唤,此时犹在耳旁,似是一种戒不掉的温柔,时不时的呈现在脑海里。
墨羽看看身旁的酒坛,一张红彤彤的脸上,醉态可掬的道:“兄弟,咱们……咱们喝了不少了吧?”南宫琼楼也满含醉意的道:“好像……好像不少了!”墨羽站起身来道:“兄弟保重,愚兄还有要事,日后再聚!”
南宫琼楼诧异道:“大哥要走?”墨羽点点头,神秘一笑,道:“放心,咱们还会再见面的!兄弟就在此地休息一晚!”说罢,拍了拍南宫琼楼的肩膀。南宫琼楼眼眶一红,黯然道:“刚与大哥相遇,本想秉烛畅谈,岂知……岂知又要离别!”
墨羽见他说得伤感,微微一笑,道:“兄弟放心,来日方长,到时候在和兄弟共饮三百杯!”说罢,大步向外就走。墨羽一打开门,一股狂风,肆意的猛钻进来,两人经寒风一吹,酒意顿时清醒不少。墨羽转身拍拍南宫琼楼肩膀,道:“兄弟保重,愚兄去了!”
南宫琼楼黯然的点点头,墨羽便展开身形,消失在漫天大雪之中。看着墨羽离去的方向,南宫琼楼呆了一阵,一阵寒风吹来,忍不住机灵灵打个冷颤,叹息一声,缓缓关上房门。
屋里的灯光昏暗,桌上杯盘狼藉,南宫琼楼走到桌子旁边,愁思难平,端着酒杯,愣愣出神。想起墨羽临去时的神秘一笑,暗思难道大哥又甚么秘密隐瞒与我,还是他想告诉我甚么呢?但想到自己与墨羽乃道义之交,不会对自己不起,只是刚刚重逢,转眼又分离,不由苦涩的一笑。
随即想起香含韵,真令他十分头疼,又想起外婆临别时的嘱咐,如今韵儿四处杀戮,真不知该如何善后,越想越是烦闷。不觉之间,一杯一杯的酒,喝进肚里。嘴里低声吟道:“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嘿嘿,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又想起一句诗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找到了又如何,还不是徒增烦恼!”
俗话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他此时心绪烦乱,韵儿无缘无故,生自己的气不说,还到处闯祸;语儿也莫名其妙的走了,走得无影无踪。心神激荡之下,几杯酒下肚,便微有醉意。又想起云飘香,不知她到底在哪里,心里好生挂念。
但一想到云飘香盈盈秋水般的双眸,浅笑依然的娇靥,雍容华贵的气质,温雅隽朗的谈吐,豪爽大方的性格,嘴角不自禁浮现一丝浅笑。想起自己终于找到毒龙草和龙涎果,要是云姑娘知道了,不知她有多开心,迷糊之中,脸上柔情无限。
窗外的寒风,就如狂涛怒海,呼呼作响,带起雪花,漫天飞舞,寒风吹打着窗棂,格格作响。迷糊中,一阵哭泣之声隐隐传来,南宫琼楼心里一惊,人已随之清醒。他凝神静听,那哭声混合在狂风之中,很难发见。但他耳目聪明,听出那哭声非常伤心,又断断续续的,似是不想被人发觉。
南宫琼楼心里奇怪,静听一会儿,听出那哭声乃是从西南角的院子中传来。他好奇心起,便缓缓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此时狂风甚急,吹得他衣袂飘飘。那哭声很低,似在低泣。南宫琼楼便向西南角轻轻走去,黑漆的夜空下,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子,蹲在墙壁下小声哭泣,身子颤动,哭得伤心异常。
南宫琼楼好奇心起,于是低声询问道:“姑娘,你为何在此哭得如此伤心?”那小姑娘头也不抬,没好气的道:“我自哭我的,关你什么事!”说罢,又低声饮泣。南宫琼楼一呆,苦笑一笑,本想就此转会房间,但见她一个孱弱的身躯微微在寒风中颤抖,恻隐之心一起,又停下脚步,安慰道:“姑娘,外面风大,你还是快进屋去吧!你若需要帮忙,我……我倒是可以效劳!”
那姑娘似乎不耐烦了,缓缓止住悲声,沉声道:“你这人胡搅蛮缠的干什么?快快走开,别来烦我!”南宫琼楼一呆,心想:“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这姑娘忒也蛮横无理了!”想着,便要回房。
突然临近一个房间里,突然传出一个微弱无力的声音道:“雪儿,你……你在哪里?”说着,不住的咳嗽。院中那小女孩一听,忙答应道:“雪儿马上来了!”说罢,站起身来就跑。南宫琼楼一听那微弱的声音,顿时全身热血沸腾,心神激荡,犹如魂魄出窍,喃喃的道:“是云姑娘吗?是云姑娘吗?”
那名唤“雪儿”的姑娘奔出几步,听见南宫琼楼的话,便顿住脚步,转身嗔道:“你这人三更半夜的跑来,吵醒我家小姐了……”南宫琼楼一听这声音,不是云飘香的随身丫鬟茜雪,还有谁来?是以,颤声道:“你……你是茜雪姑娘?”
那姑娘刚转身要走,闻言之下,转身奇道:“你……你是?”南宫琼楼大喜道:“茜雪姑娘,我……我是南宫琼楼啊!”他语音发颤,激动之下,忙走过去。那姑娘一听之下,“啊”的一声,又惊又喜的道:“你……你果真是南宫公子?”
两人走进一看,茜雪脸上泪痕斑斑,不自禁喜极而泣,颤声道:“公子怎么……怎么在这里?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遇见你真是太好了,那位有救了!”茜雪忘形之下,一连串的问题,顿时使南宫琼楼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茜雪似是察觉自己一下子问得太多,南宫琼楼反应不过来,于是歉然一笑,道:“婢子问得太多了!”正说之际,房里又传出那脆弱的声音,道:“雪儿,你……你在和谁说话?你这丫头,外面那么冷,深更半夜的又……跑到外面作甚?”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咳嗽。
茜雪在外面大声道:“小姐,你猜谁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说着,拉着南宫琼楼道:“快跟我进去!”南宫琼楼早已听出屋里的人,乃是云飘香,当下跟着茜雪进屋。进得屋来,一灯如豆,房间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锦褥绣被上,一个人侧身而卧,脸向里。
只听云飘香的声音低沉的道:“谁啊?你这丫头成天一惊一乍的!”说着,翻过身来。一接触南宫琼楼,顿时“啊”的一声惊呼,随即脸上滴下一滴清泪。南宫琼楼缓缓走过去,见她脸色苍白,容色憔悴,娇喘微微,娇柔不甚,眉宇间一丝暗影,深锁娥眉,病体恹恹,大有不胜之态。南宫琼楼心里一酸,柔声道:“云姑娘,你……你身子可好?”
其实,见到云飘香如此情况,心里已然明白,云飘香的病势正在加重,但久别重逢,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嘴角噏动,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互相看着对方,茜雪早已知趣的悄悄的退出房去。
呆了半晌,云飘香想要挣扎起来,南宫琼楼忙按住她肩头,柔声道:“你身子不舒服,还是躺着!”云飘香点点头,泪珠在眼眶里转了几转,终于控制不住,从眼角滑落,泣声道:“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你不着了!”说罢,泪如泉涌。
南宫琼楼见她伤心难过,心里一痛,坐在床沿上,伸手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柔声道:“不会的,我也时时的很挂念你,担心你的病情!你……你怎么瘦……瘦成这样?”云飘香听他说时时挂念自己,心神激动之下,忍不住一阵咳嗽,咳了一阵,才慢慢止住。
南宫琼楼焦急的道:“你的伤势似乎在恶化!”云飘香愁眉稍展,如雨带梨花的娇靥上,飞来一丝微笑,摇摇头,咳嗽几声后才道:“能再见你一面,我就是……就是马上死去,也……也心满意足了!”
南宫琼楼忙道:“不会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一定要治好你,让你开开心心的活着!”说罢,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云飘香温柔滑腻的柔荑。云飘香摇摇头,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道:“我这病是治不好的了,你也不用费心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啦!”
南宫琼楼心想:“云姑娘是因为龙涎果与毒龙草不好找,不想让我为了此事而伤神,但她却不知道,我已经在冰川峡谷寻到了这两种宝物,我且说出来,让她高兴高兴!”心里想着,便从怀里摸出“冰川仙子”宝儿所赠的瓷瓶,塞云飘香的手里,柔声道:“这个你好好保存!”
云飘香诧异的道:“这是什么?”南宫琼楼微微一笑,神秘的道:“你猜猜看?”云飘香凝思一阵,见他神色郑重,便摇摇头温柔一笑,道:“我可猜不着!”南宫琼楼道:“我虽然没有寻到毒龙草与龙涎果,但却寻到由毒龙草与龙涎果配制而成的药丸!”
云飘香惊“啊”一声,脸上又惊又喜,随即眉宇间又闪过一层隐忧,但还是满脸笑意的问道:“你从哪里寻来的?”南宫琼楼眼光锐利,云飘香脸上的表情变化岂有不察之理,知她是因为毒龙草与龙涎果,因为被制成药后,功效大减而灰心,但为了怕让自己察觉,所以才努力掩饰心里的失望,于是答非所问的道:“据说毒龙草与龙涎果制成药后,功效大减,但是与吞服过诛仙果的人的血液混合,功效就会恢复过来,是不是?”
云飘香见他已经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于是点点头,微笑道:“虽然如此,但是你肯定吃了不少苦为了我,我心里……真是感激得很!”说到这里,嫣然一笑,又道:“听天由命罢了,你也不要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