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场,居住区。
一栋昏暗的房间内,项骁坐在桌子旁,豆大的灯光摇摇晃晃,忽明忽暗,照在他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而在他面前,一套盔甲静静的躺在桌子上,通体呈殷红色,仿佛被颜料浸染过一般。
盔甲似乎有些年头了,样式也略显陈旧,有些地方还分布着几道裂纹。
不过,盔甲保养得很好,表面一尘不染,受损的地方也细心修补。
可以看出,主人对这套盔甲极为爱护。
项骁静坐不动,手掌轻轻抚摸着盔甲,熟悉的触感,让他陷入往事的回忆,喃喃自语:“明天一切就结束了,团长……”
……
矿场,集合地。
项轩盘膝坐在郝刚面前,听他缓缓讲述当年的那段往事。
“很久之前,大概有四十多年了吧,那时候的日落城,还只是一个偏远小城,远远没有如今这么繁荣。当时,两大帝国经常爆发冲突,日落城身处边境,自然难逃被卷入战争。”
“而除了外患之外,日落城的内忧也不容忽视。”
“那时,最大的势力不是某个家族或是商会,而是一股股盗贼。他们占山为王,趁着战争的混乱,浑水摸鱼,独霸一方。迫于压力,连当时各大家族也不得不臣服。”
“战火纷飞,以及四处横行的盗贼,使得日落城原本混乱的局势,愈发雪上加霜,岌岌可危。”
“而就在此时,项家,日落城一个小家族,却诞生了一个十年难遇的天才——项弘封!”
当说起这个名字时,项轩清楚地感受到,郝刚内心的激动,连声音都出现微微颤抖。
项轩若有所悟,说:“他,就是我的父亲么?”
虽然第一次听人提起这个名字,不过从郝刚的反应,项轩已经猜到真相。
“没错!”
点了点头,郝刚渐渐恢复平静,目光看着项轩,继续道:“项弘封,也就是你父亲,是项家三兄弟中天赋最为出众的一个。”
“而且,并非一般的天才,而是远超常人的那种。”
“年仅八岁,他便突破二阶,成为当时,不,包括现在,也是日落城最快进阶记录。”
“并且,他不仅天赋出众,而且战斗意识也极为强悍。同等境界,往往需要两三个人联合起来,才勉强能和他抗衡。”
“记得曾经有一次,某个著名的盗贼势力来收保护费,和项家发生冲突,打伤了和他们交易的项弘毅。”
“你父亲一怒之下,不顾家族阻拦,单枪匹马,一个人就闯入他们的贼巢,七进七出,杀得那帮盗贼人仰马翻,最后他们低头求饶,方才罢休!”
素来冷静的项轩,听到郝刚描述的场景,也不禁心神激荡。
一个人,面对穷凶极恶的盗贼,只手单剑,如入无人之境!
这是何等的气概!
郝刚同样面露憧憬之色,然而神情却略显不自然,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惧怕?
项轩敏锐察觉到他的反常,目光好奇,问:“郝刚大叔,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很好啊。”郝刚尴尬一笑,连忙摆了摆手,摇头道。
“是吗?可是你流了很多冷汗啊?”
“哦,这……这是,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项轩望了望窗外飕飕呼啸的寒风,再看了看满头大汗的郝刚,一脸疑惑不解。
突然,他猛地想起什么,恍然道:“郝刚大叔,你是不是和那帮盗贼有什么关系?”
“额,被你猜到了!”
郝刚微微一怔,旋即尴尬地挠了挠脑袋,一脸郝然:“其实,我那时不是年少无知,又遇人不淑么,结果迷迷糊糊,就上了贼船,哈哈。”
“……”
“而且,你不知道,那个小胖子实在太嚣张了,不仅态度蛮横,还拒交保护费。这不是断我们财路吗,怎么能忍?我一时气不过,就不小心失手,打伤了他。”
你一个收保护费的盗贼,还好意思说别人蛮横?!
“……让我猜猜,那个嚣张的胖子,是不是叫项弘毅?”
“额,这个,好像是的……”
“……所以说,当年是你,‘不小心’打了我二伯,然后被我父亲知道了,追杀到你们的老巢?!”
“恩,情况……大致……差不多。”
“因此,当年那场冲突,全都是因你而起的!?”
“这个,可以……这么说。我当时不是年少气盛么?而且谁能想到,你老爹那么生猛,一个人就挑翻了我们整个寨子!”
“……”
项轩满头黑线,原来说了半天,罪魁祸首就是郝刚他自己!
你遇人不淑,那帮盗贼才遇人不淑好吧?
好端端的,没招谁惹谁,就被你惹来的煞星杀上门来,最痛苦的是,还打不过。
项轩能想象,那帮盗贼知道原委后,看向郝刚那幽怨的眼神。
不过,有一点项轩不是很明白,于是他问道:“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难道我父亲没找你算账吗?”
郝刚咳嗽一声,尴尬道:“咳,那时我们实在被你父亲杀怕了,只得求和,结果问清楚来龙去脉后,我们大当家犹豫好久,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把我交出去了。”
“不是犹豫好久,而是欢天喜地,把你交出去吧!”项轩在一旁补刀。
郝刚今天仿佛患了哮喘,连连咳嗽:“咳,怎么可能?!……总之,你父亲要我道歉,我那时也硬气,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肯低头。”
“结果,你父亲也没为难我,当场就把我放了,不仅如此,他还问我以后愿不愿意跟着他。就这样,我脱离了盗贼,加入你父亲麾下。”
“这就是不打不相识吧!”项轩微微一笑。
“是啊!”
郝刚也笑了笑,说道:“因为你父亲的出现,日落城势力平衡被打破,盗贼势力渐渐衰弱下去,最后被他全部扫平,一个都不剩!”
“扫平盗贼势力,日落城平静许多,然而,你父亲却不打算就这样结束,这次他的兵锋指向了外患,也就是敌国军队。”
项轩一脸不可置信,叫道:“难道,连军队都不是你们的对手?!”
也难怪项轩失态,要知道,军队可不比散乱的盗贼,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二者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果然,郝刚摇了摇头:“不是,当时你父亲麾下,虽然有一批实力不错的武者,可远远没达到以一当百的地步,事实上。连你父亲也做不到这一点。”
“他十分清楚,散兵游勇,碰上训练有素的军队,绝对没有胜算。”
“所以,他就准备训练一批,能够抗衡军队的精锐士兵。而碰巧,你父亲那时遇到了一个朋友,是帝国上层的人物,他给你了父亲很多支持。”
项轩好奇:“朋友?是什么人呢?”
郝刚挠了挠头,不确定道:“好像是一个什么皇子吧,具体身份你父亲没仔细说,而他也只和我们呆了一段时间,就离开了。”
“总而言之,由于他的帮助,你父亲终于建立了一个骑士团——枫红骑!”
“枫红骑?”项轩歪着头,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对,枫红骑!”
郝刚重重点头,眼中充满了自豪,似乎看出项轩的疑惑,旋即解释说。
“枫红骑的由来,一个是因为你父亲的名字:项弘封,另一点,更重要的,是因为骑士团每次杀敌归来,盔甲染上的鲜血,和秋天的枫叶一样殷红!”
项轩震惊,头微微低垂,反复咀嚼‘枫红骑’这三个字。
他真切感受到,这个名字所承载的重量。
“枫红骑成立后,你父亲就带领我们,正式就加入战争中。”
“虽然战争十分惨烈,许多兄弟血洒疆场,可我们却没丝毫后悔,满脑子只想着,把那些侵略我们家园的混蛋赶出去!”
郝刚目露怀念之色,语气缅怀:“我那时只是一个小兵,可那段时间,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哦,对了,你不是想知道老骁的过去吗,他当时可是枫红骑的副团长,威风八面,深受你父亲器重!”
项轩面露诧异,没想到骁叔的身份竟然如此重要,仅次于团长的项弘封。
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枫红骑如今没人提起,骁叔的手臂又是怎么断的?
然而,项轩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郝刚马上就要揭晓答案。
果然,郝刚的语气变得沉重:“战争持续了大概一年,两大帝国最终签订了停战协定,而边境也恢复和平。就在这时,你父亲做出了一个决定。”
“就是这个决定,让原本盛极一时的枫红骑,逐渐衰落,最后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