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9700000007

第7章 他托谁看守他的房子

他住的房子,我们已经说过,是一所只有一层楼的楼房,楼下三间,楼上三间,顶上一

间气楼,后面有一个四分之一亩大的园子。两位妇女住在楼上,主教住在楼下。临街的第一

间是他的餐室,第二间是卧室。第三间是经堂。从经堂出来,必须经过卧室;从卧室出来,

又必须经过餐室。经堂底里,有半间小暖房,仅容一张留备客人寄宿的床。主教常把那床让

给那些因管辖区的事务或需要来到迪涅的乡村神甫们住宿。

原来医院的药房是间小房子,通正屋,盖在园子里,现在已改为厨房和贮藏食物的地方

了。

此外,园里还有一个牲口棚,最初是救济院的厨房,现在主教在那里养着两头母牛。无

论那两头牛供给多少奶,他每天早晨总分一半给医院里的病人。“这是我付的什一税。”他

说。

他的房间相当大,在恶劣的季节里相当难于保暖。由于木柴在迪涅非常贵,他便设法在

牛棚里用板壁隔出了一小间。严寒季节便成了他夜间生活的地方。他叫那做“冬斋”。

在冬斋里,和在餐室里一样,除了一张白木方桌和四张麦秸心椅子外,再也没有旁的家

具。餐室里却还陈设着一个涂了淡红胶的旧碗橱。主教还把一张同样的碗橱,适当地罩上白

布帷和假花边,作为祭坛,点缀着他的经堂。

迪涅的那些有钱的女忏悔者和虔诚的妇女,多次凑了些钱,要为主教的经堂修一座美观

的新祭坛,他每次把钱收下,却都送给了穷人。

“最美丽的祭坛,”他说,“是一个因得到安慰而感谢上帝的受苦人的灵魂。”

他有两张麦秸心的祈祷椅在他的经堂里,卧室里还有一张有扶手的围椅,也是麦秸心

的。万一他同时接见七八个人,省长、将军或是驻军的参谋,或是教士培养所的几个学生,

他们就得到牛棚里去找冬斋的椅子,经堂里去找祈祷椅,卧室里去找围椅。这样,他们可以

收集到十一张待客的坐具。每次有人来访,总得搬空一间屋子。

有时来了十二个人,主教为了遮掩那种窘境,如果是在冬天,他便自己立在壁炉边,如

果是在夏天,他就建议到园里去兜个圈子。

在那小暖房里,的确还有一张椅子,但是椅上的麦秸已经脱了一半,并且只有三只脚,

只是靠在墙上才能用。巴狄斯丁姑娘也还有一张很大的木靠椅,从前是漆过金的,并有锦缎

的椅套,但是那靠椅由于楼梯太窄,已从窗口吊上楼了,因而它不能作为机动的家具。

巴狄斯丁姑娘的奢望是想买一套客厅里用的荷兰黄底团花丝绒的天鹅颈式紫檀座架的家

具,再配上长沙发。但是这至少得花五百法郎。她为那样一套东西省吃节用,五年当中,只

省下四十二个法郎和十个苏,于是也就不再作此打算。而且谁又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呢?

去想象一下主教的卧室,再简单也没有了。一扇窗门朝着园子,对面是床――一张医院

用的病床,铁的,带着绿哔叽帷子。在床里的阴暗处,帷的后面,还摆着梳妆用具,残留着

他旧时在繁华社会中做人的那些漂亮习气;两扇门,一扇靠近壁炉,通经堂,一扇靠近书

橱,通餐室;那书橱是一个大玻璃橱,装满了书;壁炉的木框,描上了仿大理石的花纹,炉

里通常是没有火的;壁炉里有一对铁炉篦,篦的两端装饰着两个瓶,瓶上绕着花串和槽形直

条花纹,并贴过银箔,那是主教等级的一种奢侈品;上面,在通常挂镜子的地方,有一个银

色已褪的铜十字架,钉在一块破旧的黑线上,装在一个金色暗敝的木框里。窗门旁边,有一

张大桌子,摆了一个墨水瓶,桌上堆着零乱的纸张和大本的书籍。桌子前面,一张麦秸椅。

床的前面,一张从经堂里搬来的祈祷椅。椭圆框里的两幅半身油画像挂在他床两旁的墙上。

在画幅的素净的背景上有几个小金字写在像的旁边,标明一幅是圣克鲁的主教查里奥教士的

像,一幅是夏尔特尔教区西多会大田修院院长阿格德的副主教杜尔多教士的像。主教在继医

院病人之后住进那间房时,就已看见有这两幅画像,也就让它挂在原处。他们是神甫,也许

是施主,这就是使他尊敬他们的两个理由。他所知道关于那两个人物的,只是他们在同一

天,一七八五年四月二十七日,由王命,一个授以教区,一个授以采地。马格洛大娘曾把那

两幅画取下来掸灰尘,主教才在大田修院院长的像的后面,看见在一张用四片胶纸粘着四

角、年久发黄的小方纸上,用淡墨汁注出的这两位人物的出身。

窗门上,有一条古老的粗毛呢窗帷,已经破旧不堪,为了节省新买一条的费用,马格洛

大娘只得在正中大大地缝补一番,缝补的纹恰成一个十字形。主教常常叫人看。

“这缝得多好!”他说。

那房子里所有的房间,无论楼下楼上,没有一间不是用灰浆刷的,营房和医院照例如此。

但是,后来的几年中,马格洛大娘在巴狄斯丁姑娘房间的裱墙纸下面(我们在下面还会

谈到),发现了一些壁画。这所房子,在成为医院以前,曾是一些士绅们的聚会场所。所以

会有那种装饰。每间屋子的地上都铺了红砖,每星期洗一次,床的前面都铺着麦秸席。总

之,这住宅,经那两位妇女的照料,从上到下,都变得异常清洁。那是主教所许可的唯一的

奢华。他说:

“这并不损害穷人的利益。”

但是我们得说清楚,在他从前有过的东西里,还留下六套银餐具和一只银的大汤勺,马

格洛大娘每天都喜洋洋地望着那些银器在白粗布台毯上放射着灿烂夺目的光。我们既然要把

迪涅的这位主教据实地写出来,就应当提到他曾几次这样说过:“叫我不用银器盛东西吃,

我想是不容易做到的。”

在那些银器以外,还有两个粗重的银烛台,是从他一个姑祖母的遗产中得来的。那对烛

台上插着两支烛,经常陈设在主教的壁炉上。每逢他留客进餐,马格洛大娘总点上那两支

烛,连着蜡台放在餐桌上。

在主教的卧室里,床头边,有一张壁橱,每天晚上,马格洛大娘把那六套银器和大汤勺

塞在橱里,橱门上的钥匙是从来不拿走的。

那个园子,在我们说过的那些相当丑陋的建筑物的陪衬下,也显得有些减色。园子里有

四条小道,交叉成十字形,交叉处有一个水槽;另一条小道沿着白围墙绕园一周。小道与小

道之间,形成四块方地,边沿上种了黄杨。马格洛大娘在三块方地上种着蔬菜,在第四块

上,主教种了些花卉。几株果树散布在各处。

一次,马格洛大娘和蔼地打趣他说:“您处处都盘算,这儿却有一块方地没有用上。种

上些生菜,不比花好吗?”“马格洛大娘,”主教回答说,“您弄错了。美和适用是一样有

用的。”停了一会,他又加上一句:“也许更有用些。”

那块方地又分作三四畦,主教在那地上所费的劳力和他在书本里所费的劳力是一样的。

他乐意在这里花上一两个钟头,修枝,除草,这儿那儿,在土里搠一些窟窿,摆下种子。他

并不象园艺工作者那样仇视昆虫。对植物学他没有任何幻想;他不知道分科,也不懂骨肉发

病说;他绝不研究在杜纳福尔①和自然操作法之间应当有何取舍,既不替胞囊反对子叶,也

不替舒习尔②反对林内③。他不研究植物,而赞赏花卉。他非常敬重科学家,更敬重无知识

的人,在双方并重之下,每当夏季黄昏,他总提着一把绿漆白铁喷壶去浇他的花畦。   ①杜纳福尔(Tournefort),法国十世纪的植物学家。

②舒习尔(Jussieu),法国十八世纪植物学家。

③林内(Linné),瑞典十八世纪生物学家,是植物和动物分类学的鼻祖。

那所房子没有一扇门是锁得上的。餐室的门,我们已经说过,开出去便是天主堂前面的

广场,从前是装了锁和铁闩的,正象一扇牢门。主教早已叫人把那些铁件取去了,因而那扇

门,无论昼夜,都只用一个活梢扣着。任何过路的人,在任何时刻,都可以摇开。起初,那

两位妇女为了那扇从来不关的门非常发愁,但是迪涅主教对她们说:“假如你们喜欢,不妨

在你们的房门上装上铁闩。”到后来,她们看见他既然放心,也就放了心,或者说,至少她

们装出放心的样子。马格洛大娘有时仍不免提心吊胆。主教的想法,已经在他在《圣经》边

上所写的这三行字里说明了,至少是提出了:“这里只有最微小的一点区别:

医生的门,永不应关,教士的门,应常开着。”

在一本叫做《医学的哲学》的书上,他写了这样一段话:“难道我们不和他们一样是医

生吗?我一样有我的病人。首先我有他们称为病人的病人,其次我还有我称为不幸的人的病

人。”

在另一处,他还写道:“对向你求宿的人,不可问名问姓,不便把自己姓名告人的人也

往往是最需要找地方住的人。”

有一天,忽然来了个大名鼎鼎的教士,我已经记不清是古娄布鲁教士,还是彭弼力教

士,想起要问主教先生(那也许是受了马格洛大娘的指使),让大门日夜开着,人人都可以

进来,主教是否十分有把握不至于发生某种意外,是否不怕在那防范如此松懈的家里,发生

什么不幸的事。主教严肃而温和地在他肩上点了一下,对他说:“除非上帝要保护这家人,

否则看守也徒然。”①他接着就谈旁的事。   ①这两句话原文为拉丁文,即DisiDominuscustodieritdomum,

invanumvigilantquicustodiunteam。

他常爱说:“教士有教士的勇敢,正如龙骑队长有龙骑队长的勇敢。”不过,他又加上

一句:“我们的勇敢应当是宁静的。”

------------------

同类推荐
  • 罗密欧与朱丽叶

    罗密欧与朱丽叶

    爱斯卡勒斯维洛那亲王帕里斯少年贵族,亲王的亲戚蒙太古凯普莱特互相敌视的两家家长罗密欧蒙太古之子茂丘西奥亲王的亲戚班伏里奥蒙太古之侄 罗密欧的朋友提伯尔特凯普莱特夫人之内侄劳伦斯神父法兰西斯派教士约翰神父与劳伦斯同门的教士鲍尔萨泽罗密欧的仆人山普孙葛莱古里凯普莱特的仆人彼得朱丽叶乳媪的从仆亚伯拉罕蒙太古的仆人卖药人乐工三人茂丘西奥的侍童帕里斯的侍童蒙太古夫人凯普莱特夫人朱丽叶凯普莱特之女朱丽叶的乳媪维洛那市民;两家男女亲属;跳舞者、卫士、巡丁及侍从等致辞者地点维洛那;第五幕第一场在曼多亚开场诗致辞者上。故事发生在维洛那名城,有两家门第相当的巨族,累世的宿怨激起了新争,鲜血把市民的白手污渎。是命运注定这两家仇敌,生下了一双不幸的恋人,他们的悲惨凄凉的殒灭,和解了他们交恶的尊亲。这一段生生死死的恋爱,还有那两家父母的嫌隙,把一对多情的儿女杀害,演成了今天这一本戏剧。交代过这几句挈领提纲,请诸位耐着心细听端详。(下。)------------------
  • 西游记

    西游记

    四大名著之 西游记
  • 放荡的压抑(约会)

    放荡的压抑(约会)

    我懒散的靠在门边的沙发上,抽着我钟爱的白将军,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竟然没有一个我认识的,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见面是她的建议,其实也符合了我的要求。我不是一个没有女人缘的男人,但我还是喜欢去参加各种各样的约会,去结识形形色色的不同类型的女人,结婚的、未婚的、漂亮的、丑陋的、有钱的、贫穷的。
  • 呼啸山庄
  • 白话山海经

    白话山海经

    山海经是中国先秦古籍。一般认为主要记述的是古代神话、地理、物产、神话、巫术、宗教、古史、医药、民俗、民族等方面的内容。有些学者则认为《山海经》不单是神话,而且是远古地理,包括了一些海外的山川鸟兽。
热门推荐
  • 俯视

    俯视

    这世间很多人不能选择生,不能选择过程,不能选择死亡,连死后世界都不能选择,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死后的善?还是死后的恶?
  • 穿越掉入钱眼的女人:黄金新娘

    穿越掉入钱眼的女人:黄金新娘

    一个掉入钱眼的女人,她偏爱黄金,确切的说,她爱财如命,只是如果将所有钱币放在眼前让她挑的话,她肯定会挑黄金,为啥?黄金升值空间大呀。人生格言是只进不出,只要是进了她口袋的金钱就休想再掏出来,人送外号塑料公鸡,为啥?因为铁公鸡会生锈,塑料公鸡不会,虽然如此,可她有她做人的原则,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句话在她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 习惯重于方法

    习惯重于方法

    现代著名学者胡适终身积累了丰富的读书治学经验,并对此问题颇有研究。他关于如何读书,如何选书,如何做学问的不少精辟见解,值得今人学习、借鉴。本书收入胡适关于读书治学的文章、演讲稿二十多篇,力求全面、准确反映反映胡适的读书治学观点和方法。
  • TFBOYS之你是我的太阳

    TFBOYS之你是我的太阳

    为了你,我愿付出所有,只为那一丝甜蜜的寻回,只是为什么,偏偏通往你的那条路那么遥远,有那么多波折?但我会克服这些困难,一步一步走到你的身边,配上雪白的婚纱,出现在严肃的教堂里,成为你的新娘,但愿这不是一场梦,最美的梦。
  • 重现的大陆

    重现的大陆

    哈里拉大陆与诺伊大陆的居民,也许都不能真正了解自己本身的秘密。众神掩盖了真相,还是愚昧本就存在于人间。如果不是英雄,也许人间的乱世也就没有了意义。弗亚斯作为哈里兰一族最后的王子,他背负着的使命,开始了他的旅途,也许他能重现太阳子民的光辉,也许他将永远在旅途中,这一切都还未知。
  • 婚后的外遇

    婚后的外遇

    白晓千挑万选的男人还是走上了所有男人都会走的路,背着她外遇了。白晓痛定思痛后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她咬牙忍了。日子还得照样过,看起来她小日子还是很不错,在外人的眼里他们依旧还是一对恩爱模范好夫妻。~有一天,廖凡发现自己温柔贤慧的老婆居然背着自己也外遇了,找的男人还是一位比他更有钱,比他更帅气多倍的高富帅后,他确实怒了。~离婚,必须离婚,让她净身出户。只是,在风风雨雨闹过一场后,廖凡觉得,自己还是不能离,不能让仇者快亲者痛,不能让白晓与那个比自己还优秀的男人在一起。所以,他决定咬牙忍了。~结婚之后,谁能在婚姻这条路上持守着对婚姻的忠诚到最后。半写实作品,盼收藏,望支持。
  • 万灵通鉴

    万灵通鉴

    古老的流放之地天使星系发生异变,来历不明的姐弟来到宇宙联盟下属的高等术法学院。所谓的史鉴,记载了多少上古六大家族的密辛?故事,从百合一族徐徐展开......
  • 我们都太倔强

    我们都太倔强

    “笨蛋,我要定你了!”刑皓天霸道的说。“丫头,你只能是我的!”项逸霆勾起一抹坏笑。“如果不喜欢可以不用勉强,但我只会钟情与你。”安梓然深情的看着她说。救命啊!能来点正常点的吗?我可以都不选吗?
  • 三国杀传奇之索命再现

    三国杀传奇之索命再现

    马哥,因为其得到了三国杀传奇里的一个漏洞,而引得腾寻公司高层关注。随后,腾寻公司派出各方人马前往打探。不堪其骚扰之下,马哥将漏洞卖到黑市。腾寻震怒,随即便在国际上发布七级通缉令。索命门,乃当代杀手第一势力,因国际趋于平稳,导致发展困难。在腾寻公司发布通缉令后,被其赏金所吸引……马哥将怎么逃脱索命门的追杀呢,又如何应付腾寻公司的各种为难?请看《三国杀传奇之索命再现》!
  • 凤舞之泪

    凤舞之泪

    一条被诅咒的血脉,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爱而不得,却不得不爱,终斩断尘缘,黯然离去,留下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