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昭唤府上小厮将肥皂与香皂一并送到赵府亲戚府上,又授其使用方法,众人刚开始对这个物事儿十分不解,他们并不知此物作何用途,可是当他们试用之后,便才发现此物的妙处,如今,他们已经习惯了此物,并发现若是没有使用它就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这两日来,开封城内大街小巷之上,香皂、肥皂之名已经借其名头,给百姓带来了生活上的收入,为百姓谋了福利,让那些北来逃荒的百姓钱袋中鼓了起来。
……
今日乃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又称为端午日。唐宋时期为浴兰节。
今日一早,赵府大门口已经贴上了天师符,又命其匠人合泥作张天师,以艾为头,以蒜为拳,置于门户上,驱逐辟邪。
而在大门的两头,也插上艾叶、菖蒲,以及泥捏的张天师。
赵德昭起床之后,即在后院打了一套太极拳,用雄黄洗浴之后,便与李源昌、李三儿一起出了府,往街市上走去。
正欲出门,之间白孤城风尘仆仆而来,他赵德昭的衣袖,一脸歉意道:“昭儿,今日要与杨先生一道回洛阳,这段日子,广味楼之事就暂时交换给你操劳了。”
赵德昭一脸狐疑,他看着白孤城道:“怎么杨先生要回洛阳?”
白孤城道:“也没甚么事儿,他最近想去洛阳看看,说人老了,想回去上个坟。”
赵德昭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嘱托道:“白大哥,那你们早去早回,记得路上要照顾先生,他年纪大了,每天都要打太极拳。还有临出发前,让刘大哥去给他看看身子?”
白孤城说完就回杨府准备回洛阳了。
……
赵德昭几人出了府门后,便一齐去汴水看赛龙舟了。四个人轻装上阵,步履悠闲,转转悠悠地逛到了汴河附近。
农历五月之色,天地间绿意盎然,街道之上人群今日挺多的,汴河两岸的柳树已经展开了身姿,清风拂过,柳叶沙沙,摆动万千。
河水清清,河水之中的鱼儿都冒出了头,水波微漾,那是看热闹的节奏;隔水相望,街市早早地都已经开场了,早起的食客们都去吃食去了。
赵德昭几个人坐在街边一家吃食店铺内,点了四碗热腾腾的汤面,四人不顾主仆的体面,顿时吃作起来,发出哗哗的响声,一旁的掌柜看了也苦笑起来。
过得片刻,只见四人的碗业已底朝天,随后又觉得不够,又来了四碗……片刻功夫,一番风卷残云后,那碗继而又露出了白底。四儿只觉此刻腹中已爆肚,便踉跄起身,李源昌付了十几文钱后,四人便撑着身子,慢悠悠地晃荡在河岸堤岸小道。
几时工夫,人影涛涛如潮,远处一条河流中有巨大的划水之声已经传扬过来。
四人往岸边跑了过来,赵德昭被甩在后头,他也连忙小跑奔去,挤入了人潮之中,却见是汴河上的龙舟已经登场了。
大周期间的赛龙舟依旧是很热闹,如今虽说皇帝行辕尚在晋阳城下,但是因其高平之战以后,大周国打出了气势,堪为五代第一战,是以整个朝廷上下在开封府官员的组织下,今年的赛龙舟却比往年还要热闹。
赵德昭往那河水中的龙舟上看去,只见十几个汉子同在一条长条形船上。他们虬结的肌肉下,顺手紧握划桨,一并划着水。
看那阵势,观其身姿,皆是上身赤着身子,浑身肌肉虬满。
赵德昭心道,场面真是壮大,汴水上好几艘龙舟,前头挨着后头,赵德昭数了一下也数不清楚,远处河的尽头似乎也是龙舟结尾,而河道无尽,亦龙舟无穷尽。
火红色的头巾缠在汉子们的头顶,他们底下的裤子也是红色,裤子上面则绣着一些波涛一样的纹饰,与今日的划龙舟比赛极为贴切。
所有汉子都在船头等待开场,那边一身穿红衫的汉子立在河岸上,手里拿着一手旗子,另一边那人候在锣鼓旁。
半刻中后,只见一人手中旗子一挥,四周听得一人大锣一敲,划龙舟场面正式开始。
此刻龙舟上的汉子们得了令,挥舞手中木桨,破开水面,浪花已经涌向船头,只见龙舟如一支快箭,倏忽在河中向前冲动起来。
水花四溅,朝着汉子们的身上泼去。
而龙舟则是前头挨着后头,一刻不停地在汴河中划水赛舟,继续前行。
倏忽嗖的一下,一条龙舟快速地从桥洞下穿过,不见第一艘龙舟的身影。
好个热闹,周围百姓群起鼓掌,有叫好的,有拍手的,还有静静伫立桥头,脸色悠然地望着,虽说北方战事纷起,可是节日气氛下,百姓亦是心潮澎湃。
看了半日的龙舟赛会,赵德昭感觉两眼困顿,整个身子都往前倾去,一旁的赵匡美、李源昌、李三儿看到了,连忙去拉。
还好没事,自己估计是累坏了。
整个龙舟赛事十分热闹,赵德昭四人高高兴兴地看完了龙舟,调转街头,往街上随便逛逛,最后打算去广味楼看一下最近的生意。
忽然之间赵德昭见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围在卖糖人的周围,好似熟悉,然后那女孩买过一串糖人,付过钱,随即转过身来,看到了赵德昭几个人,道:“真巧,在这里见到昭哥儿你们了。”
赵德昭关切地问道:“绾儿,怎么买糖人么?“
“对啊,这家大叔的糖人做得不错,样子也甚是好看,见了不免喜欢,就买了一串,昭哥儿,你要不要?”
赵德昭说道:“我就算了。”
赵德昭随即看了看周围道:“绾儿,今日怎么你一个人出来么?怎么不带个下人,你这样独自一人出来是很危险的。”
颜沐绾一脸尴尬,支支吾吾道:“呃……这个么,下人们碍手碍脚的,还是一个人快活。”
事实上,颜沐绾他爹爹最近让她学女红,她十分不乐意,他爹说将来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省的整日里去街上溜达,行事谈吐完全不像是个女孩子家的模样儿,颜沐绾执拗不肯,偷偷摸摸从府上溜出来的,今日恰巧碰见赵德昭他们几个,也就十分开心,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却了,但是她不好意思对赵德昭说明,也就不再说下去了。
赵德昭也只道小孩子贪玩,估计是出来玩耍的,只是身边没个下人看着,确实危险,这年头人牙子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被拐去,何况是后世呢。
赵德昭也就不问了,就说道:“绾儿,你还是和我们在一起吧,不然很是危险的、”
“唔,那好吧,一起走。”颜沐绾一个小姑娘跟在赵德昭的后面,这几日烦心之事都已经被颜沐绾抛在脑后了,路上几个人说说笑笑地,然后一起去了城南的广味楼。
前面四人加快脚步,可是后面颜沐绾身着裙琚,赶不上四人的步伐,她欲赶上前头四人,可是裙裾的下摆太长了,她想提起裙裾,可是忽然想到父亲的一番话,说女孩子家要像个女孩子,也就端庄起来。
走着走着,路上颜沐绾一不小心,忽然之间崴了右脚,一下子吃痛起来,“哎呦”一声叫了出来,赵德昭几个人停下脚步,然后往后面看了一下,只见到颜沐绾坐在地上,双手抚着右脚。
赵德昭跑过去,问道:“绾儿,怎么了?”
“昭哥儿,你们几个男的,走的太快了,绾儿后面跟不上,不小心崴了脚。好疼——”颜沐绾的眼睛红红的,眼泪在打着转儿。
赵德昭见到了,低下身子,就取下绾儿的鞋子和篾子,那里果然是肿了起来,一大片的,赵德昭一不小心碰到颜沐绾的伤口,她吃痛起来。
赵德昭就说:“绾儿,看你的这副样子,想必是走不了路了,要不我背你吧?”
“这个……就不麻烦昭哥儿了,我自己能走。”颜沐绾说完强忍着痛,可是没走两步,身子差点跌倒,多亏赵德昭一瞬间扶住了她。
“绾儿,你还是不要勉强了,我背你吧。”赵德昭说完,弓下身子。
“唔,那好。”
赵德昭辛亏是练过武艺的,背着颜沐绾在街道之上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来颜沐绾见不好意思,就让李源昌背,李源昌心里头那个乐呵呵的。
不一会儿,五人就到了广味楼。慧如秋与她小姊慕容芷月远远见到了,就起身相迎接,道:“东家,四郎,昌哥儿,三哥儿,你们都来了?”
慧如秋与她小姊慕容芷月见到李源昌背着一个小女孩,道:“东家,她是?”
“这是孙家东主的外孙女,颜小娘子。”
“奴家见过颜小娘子。”
“绾儿见过两位姊姊。”
随后五人都进去了,往二楼上去,赵德昭从二楼柜子中拿出一瓶子跌打酒,给颜沐绾的脚上擦了一些,擦完之后,赵德昭顺便去楼下询问广味楼最近的生意情况,李源昌和李三儿就在酒楼开始充当打杂的伙计。
赵德昭下了楼,忽然想起白孤城今日早上跟自己说他要去一趟洛阳,和杨凝式一起去的洛阳。赵德昭十分头疼,看来自己又要亲自出面打理偌大的广味集团了,最近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有时候自己也不周全,看样子要召开一下广味集团会议,顺便完善一下整个体系。
颜沐绾看着赵德昭下楼了,目光注视着他,然后转过头,心里一阵暖意,脸上红晕阵阵,又觉得不好意思,然后坐在凳子上发着呆。
这时候赵匡美瞧见她的小女儿姿态,戏谑道:“呦,性格直爽的颜大小姐,今日怎么了,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呃……你是不是皮痒实了,找打,看招!”颜沐绾登时从凳子上起来,可她忘了自己脚上有伤,起身之时,那只右脚落地了,如触电一般,她吃痛地收回脚,狠狠地瞪了赵匡美一眼。赵匡美心道不好,这颜大小姐虽然身受重伤,可是那狠劲儿却不减万分,就算受伤了,赵匡美自信也不是她的对手,于是乎赵匡美连忙转过头,目光注视着窗外。
窗外人马不断,叫卖声此起彼伏,嘈杂万分,可是赵匡美的心头确是安谧,眼神出神,心头却在想别的事情,忽然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那日上元节,那日蔡河之边,那个小娘子十分有趣,十分有趣,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她。
“让你们就等了!”这时候赵德昭从楼下走了上来,双手插在背后。
“昭哥儿,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颜沐绾嘴里嘟哝着。
赵德昭一脸尴尬之色,他随即道:“哈哈,我不过是去楼下片刻,让你们久等了。今日我做东,你们要吃甚么,随便点。”
颜沐绾笑道:“今日本小娘子,要一饱口福!”
赵匡美回过头,听到颜沐绾的话,就回了一句,道:“吃货!”
赵德昭不管这两个人方才怎么回事,笑道:“哈哈。”
随即赵德昭拿来菜谱,点了几道酒楼的镇楼之宝,吩咐金六福上菜,三人就坐在包厢内,尽情地吃着美食佳肴,颜沐绾自从上次吃过酒楼的饭菜,已经好久都未吃过可口的食物,所以一见到满桌子的菜肴,就顾不得礼,直接开动嘴巴和手,一副饿了好久的模样,而赵匡美确是吃不厌的样子,比颜沐绾稍微好上一点。
此事赵德昭见怪不怪了,他小心翼翼得伺候着二位,反正都是吃,自己可是细嚼慢咽,不似狼吞虎咽,少不得还得说他们慢慢吃,这整个广味楼都是自个儿的,免费的,若是吃不完,再打包回家。
二人看了对方的吃相,也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赵德昭回过头来,此刻瞥见他们圆滚滚的肚子,一下子掩饰不住打趣声,他猛然间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我真是服了你们二位了,你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瞧你们现在这副模样还能走路么,今日要不雇个车子罢,可是我怎么觉得车子都要被你们压垮呢。”
颜沐绾看看自己的肚子,又看看赵匡美的肚子,忽然间也大笑起来,而赵匡美则摸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着,方才一番作战,此刻间诸如美食都入了肚肠。
申时许,赵德昭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就打算雇俩驴车,送颜沐绾回府。
颜沐绾心里头却是愁云惨淡,回去之后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不过幸好自己右脚扭伤了,也好有个借口回去,她倒是放心了。
赵德昭此次尚是第一次见到颜府,颜府大门,装饰精美,如此气派,果真是大户人家。
此刻门口,一个小孩子站得远远的,见一辆驴车而来,立即围了上来,随即见到驴车停下了,他也停了下来,站在驴车面前。
隔了一会儿,那小孩子见到赵德昭从驴车之上背下来自家姊姊,也就跑上前去。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样子,他指着颜沐绾道:“姊姊,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个人欺负你?”
颜沐绾见到这自家小弟沐官儿剑拔弩张的样子,也就摇摇头,说道:“沐官儿,不要冲动,今日多亏赵小哥儿,若不是他出手,你姊姊我怎么回得来,还不快谢谢人家。”
沐官儿立即抱拳,像个小大人一样,“多谢赵大哥儿!”
赵德昭对着颜沐绾的小弟沐官儿道:“没事儿,你姊姊伤了右脚,车子上有瓶子跌打酒,你去拿来吧。”
“哦!”那个叫沐官儿的小孩子正是颜沐绾的亲弟弟,此刻他从车上拿下一瓶子跌打酒,随后来到门口。
沐官儿忽又道:“对了,姊姊,你今日偷偷溜出去,我现在已经瞒不住了,爹爹此刻火气很大,你就不要顶嘴了。”
赵德昭把颜沐绾从背上放到台阶之上,然后问道:“绾儿,方才你家小哥儿问起,这怎么一回事?”
颜沐绾眼睛眯着,笑着说:“呃,也没甚么事儿。不过是出府瞎玩了,竟然惹得我爹爹生气了。”
“原来如此,不过你脚伤了,想必你爹也不会责罚于你。”
“若真如昭哥儿所言,那就好了。”
这边颜府台阶之上,颜沐官道:“姊姊,那个赵大哥儿何许人也?姊姊平日里都是欺负别官儿的,怎么他不是?”
“沐官儿,你有这么说你姊姊的么?一家之中,长姊如母,你做错事情了,教训你也是应该的,方才若不是在街上遇见了昭哥儿,恐怕你姊姊不知道怎么回府呢?”
颜沐官,随后唤来府上的小厮,扶起颜沐绾进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