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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要钱,老范特地炖了一锅排骨汤,然后准备了一堆说辞,怕说得没感染力还特地在医院走廊里练了会儿,一个路过的生病小孩一听就哭了。老范对效果很满意,心说:我精神物质双管齐下,你还能不给钱?
没承想进病房第一件事,米粒儿就管他借钱——她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老范起身就走,米粒儿哭着号叫:“哥,我现在没人能求了,你要不帮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老范一听,站住了:“不能死……为什么要打掉这个孩子?”
原来这孩子是米粒儿男朋友的,当初她家里就一直不同意他俩的事儿,俩人偷偷跑到哈尔滨。没想到一到大城市人就变了,米粒儿那个男友天天在外面胡混,总不见人影,后来因为偷电缆给抓起来了。破坏电力设施是大罪,米粒儿坚决不跟他了,可又走投无路,就这么着吃了药了。
老范不忍:“你既然活下来了那也得让孩子活呀!”
米粒儿哭诉:“我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又吃了那么多药,这孩子就是生出来,肯定也好不了。”
老范眨巴眨巴眼,跑到妇科大夫那问流产多少钱。
“普通三四百,无痛一两千!”大夫说。
老范张大了嘴:“啊?”
“啊什么啊!你们这些男人啊,喝个酒啊,抽个烟啊,多少钱都舍得,怎么到这时候就‘啊’了?早干什么去了?好的时候跟谁说了?!”中年女大夫显然对男人一肚子怨气。
“不是啊大夫,你误会了……那普通的和无痛的区别大吗?”
“当然大,便宜的疼,不便宜的不疼。”
“怎么个疼法?”老范硬着头皮问。
女大夫白了老范一眼。
“是不是老疼老疼老疼了?”老范替米粒儿揪心。
“对!”
老范一咬牙:“那就不疼的吧!”
当护士把米粒儿推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米粒儿紧张、害怕,额头上全是汗,双手慌乱地抓来抓去,像要凭空抓住一根稻草,却只能握住满手的空虚。
老范的胖手及时地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米粒儿纤瘦的小手。米粒儿一扭头,正对着老范挂满微笑的大脑袋。
老范说:“别怕,咱这是不疼的!”
米粒儿安心了。
也许是少碰钱的缘故,老范面对ATM机很不自信。他从家里私自拿出来银行卡,来回试了几个密码——小婉生日、小雷生日,直到结婚纪念日——都不成功,那一群不耐烦排队的群众的目光,还有保安警惕的眼神,都让他心里发毛。
不行,这事儿还得问潜伏的内线。
老范回家,见小雷正在写作业,悄悄地摸过去,凑近了说:“儿子,用功呢?”
范小雷头也不抬:“你这不都看见了嘛。”说着把作业本翻过来,“我底下没藏闲书。”
“这孩子说的……爸什么时候怀疑过你啊?就爸对你最好。这温功课费脑子啊,想吃点儿啥?爸给你做。”
范小雷抬起头看着他,干脆地说:“爸,你又有啥事?”
“其实吧,也没什么事……”
“爸,别兜圈子,我妈都说了,你一兜圈子吧,肯定把自己兜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