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没有去过苏联,但一斑可以窥豹啊,通过船上这些苏联人的举止、表现,也就可以约略感受到他们国内人民生活和人际关系的氛围了。如果说因为在国外,大人还能强自抑制住自己,表现出最好的一面,那么8岁的儿童就绝对无法假装了。如果没有一种良好的、真理的、人的教育,怎么会把人教育成这样呢?
美国和苏联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呢?这不能不引起冯玉祥深深的思索。看来,马克思、列宁、斯大林的社会主义还真是有道理,把人的本性都改变了。
深夜,“胜利号”在大西洋上航行。海风显得很凉。几乎所有的客舱都熄灯了。冯玉祥站在甲板的船舷边,冯理达和罗元铮站在他的旁边。
“爸,夜深了,该回去睡了。”冯理达说。
“在舱里憋了一天了,再透会儿气吧。”冯玉祥说。
“白天阳光那么好,您怎么不出来呀?”冯理达问。
“赖先生让我少抛头露面。船上这么多人,还是小心一点好。”
理达会意地点点头。
冯玉祥抬起头看着天空。在幽黑中分明有着一些藏蓝色的天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发出或明亮或黯淡的钻石一般的光芒。在美国近两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明净的夜空,使人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在黑暗中,弄不清海和天的分界。星星们好像把船包围了起来,与人离得很近很近。
“理达,还记得小时候我教你们认北极星吗?”冯玉祥忽然问。
“记得,您说:‘找到北极星,就不会迷路了。’”
“现在还能找到吗?”
理达抬头看了一下,很快地用手一指。
“喏,在那儿!”
“对。我们的船一直在向着东方航行。欧亚大陆的东方就是我们的祖国。中国是一个古国。现在,也快新生了。中国共产党、毛泽东真是有办法呀!虽然我已经66岁了,但是回国以后,到了解放区,我有决心像小学生一样从头做起。”
1948年8月10日,“胜利号”进入了直布罗陀海峡。通过直布罗陀海峡,就进入了地中海。因为是地中海 —— 被陆地包围着的海,所以海面相当平静,没有大的波浪,使乘船变成了一件更加惬意的事情。“胜利号”客轮预定要在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停留一下,冯玉祥提前给李济深写了封信,打算与诗作《 小燕 》一起在亚历山大港寄给李济深。
任潮先生并转各位同志先生:在几个月以前,拜读任潮先生大函,希望祥到欧洲并到苏联看看,几个月来,同苏联朋友商酌已经准许。此次出发,也费了很多周折,因为祥之护照,已经过期,小袁世凯同美国资本主义的走狗,结合在一起来压迫我们。次数之多,不必说了。……因为种种原因,实在不能不离开美国。以祥的判断,美国正在步法西斯的后尘,压制黑人,随便杀,杀了无事;压制自由分子,随便抓起来问罪,对犹太人、红人、华侨,都是用非人的待遇。资本家的大亨们,把百分之九十八的报纸,全拿在他们手里,百分之九十九的杂志,各项刊物都是他们自己的工具,一句真话看不见,满篇满幅都是造谣言,毁谤工农大众。……前者寄的《 我所认识的蒋介石 》,是寄给翦伯赞先生转请任潮先生指教的。那是一件铲蒋工作,希望能早日印出,或择要在报纸上发表为最好。……特此恭祝健康!许多位同志,女的男的老的少的,都请任潮先生代祥致恳切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