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郭本财谦恭地站了起来,“首长,我自己来。”
“客气什么?谁点……还不是一样?”毛泽东略带责备地说。
郭本财只好凑上前把烟点着。毛泽东又用余火给刘从文点着了烟。
“郭师傅和刘司务长都是哪年参的军呀?”坐回到椅子的毛泽东问。
“俺是三八年。”郭本财说。
“老资格了!”毛泽东感叹。
“我是四二年。”刘从文说。
“正是抗战最艰苦的时候啊!时间也不短了。”
郭本财不知想起了什么,果断地用两指把烟头捏灭,架在耳朵上。从腰后拔出一杆汉白玉烟嘴的旱烟锅,烟杆上吊着一个布烟袋。他把烟锅伸进烟袋,在里面使劲?了?,拿了出来,大拇指在烟锅上按了按。从胸兜里摸出一个小包,打开小包,拿出火石、火镰和火绒。他左手把火石和火绒捏在一起,右手用火镰去啪啪地敲击火石,火绒冒出一缕白烟。他把火绒轻轻地放在烟锅上,嘴巴吧吧有声地嘬着烟嘴,眼见着烟锅里的烟丝着了。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郭本财的态度多少有点矜持,旁若无人,好像在炫耀一门快要失传了的技艺。他惬意地吐了一口烟。布烟袋在烟杆儿下晃荡着,上面用彩线绣着一对鸳鸯,虽然早已旧得褪了色,但仍能看出针线活儿不错。
毛泽东睁大好奇的眼睛,像孩子一样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对这最原始的取火方法深深叹服。
“郭师傅……家什不错呀!”毛泽东不无羡慕地说。
“当八路那年,俺家那口子送的。”郭本财更加得意。
“噢 —— 还是爱情的信物啊!”毛泽东打趣地说。
“这 —— 可是他的宝贝!谁动,他跟谁急。”刘从文也缓过神儿来了,竭力使自己显得融洽,“我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烟袋郭儿。”
“嗯 ——”毛泽东赞许地点着头。忽然想起了什么。
“郭师傅,能不能让我试一下,”毛泽东举着手里点燃的纸烟,“咱们换换武器?”
郭本财一愣,有些不好意思。
“首长,别,俺这个 —— 不……卫生……”
“不是舍不得吧?”毛泽东激将地问。
“这 —— 有啥舍不得的?”郭本财说。
“那 —— 就让我试一下。”毛泽东说着站起来,走向郭本财。
郭本财使劲儿用手掌擦着烟嘴儿……
“拿来吧,郭师傅,”毛泽东接过旱烟袋,同时把手中的纸烟递给郭本财,“烟酒不分家嘛。”
毛泽东坐在椅子上,两手端着旱烟杆儿,好像一个新兵端着一杆枪。嘴巴吧吧有声地嘬着汉白玉烟嘴儿。郭本财忘记了抽烟,身子向毛泽东的方向探出去,眼睛巴巴地望着毛泽东的抽烟动作,好像别人正在端详自家最得意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