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孟经理!”刘从文忙站起身来,“请坐,请坐。”
胖子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床上,把一条“大生产”香烟拍在桌子上。
“尝尝,我们厂的新产品。”
“谢了啊!”刘从文也没推辞。他坐回到椅子上,接过胖子递过来的一支烟,从桌上拿起打火机,咔嚓打着,先给胖子点烟,再给自己点烟。
两人无言地对着抽了一阵儿。
“忙哪?”胖子没话找话。
“啊。”刘从文不知说什么,显得有些拘谨。
胖子站了起来,走到门跟前,打开门看了看外面,又凑到玻璃窗前观察了一番,终于确信附近没有外人。
“哎,院子里外怎么停着那么多吉普车呀?”胖子小声问。
“这几天一直在开会。”刘从文也压低了声音。
“人多吗?”
“十来个吧。”
“都说些……什么呀?”胖子声音更小了,那口气好像刘从文是这次会议的记录似的。
“我 —— 哪儿知道哇!”刘从文觉得他问得怪,有些没好气儿。
“来的都是大家伙吧?”胖子依然和蔼,不是没听出来,就是不跟他治气。
“嗯 ——”刘从文想了一下,“是。反正都吃小灶,带警卫。”
“哦,怪不得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挺费劲的呢,”胖子点着头,“脸儿熟吗?”
“生。”
“有毛泽东吗?”胖子的声音更加诡秘。
“嗯……说不好,不过,聂司令把房子让出来了。”
“谁住进去啦?”胖子迫不及待,好像屎已经顶到了屁股门儿上似的。
“我也没到跟前去看,有警卫……”
“着哇!兄弟,你想想,老聂能给谁腾房?想法子查一下。上峰刚来电报,让找毛泽东。赏格出得高哇!如果毛泽东在你这儿,你就成了党国元勋啦……”
“行,试试吧。”刘从文显然被他说的前景所鼓舞,但也觉得不那么容易。
“记住啊,背头,大脸,胖胖儿的,下巴上有个痦子,”胖子说着,把右手伸进怀里,摸索了好一阵儿,掏出一张照片让刘从文看。
“哎呀,我见过呀!”刘从文有些不耐烦,毛泽东的像他见得多了。
“真人儿和照片……有时候不一样。记住,痦子!”胖子窸窸窣窣地揣起了照片,抽了一口烟,眼珠儿一转,“下毒……好不好使?我不是给过你药嘛。”
“不好使!”刘从文头摇得像触了电,“炊事员做,警卫员端,眼珠子都瞪得有牛铃儿那么大,连只跳蚤……也甭想混进去。”
“就不能再想点别的法子?”胖子晃悠着脑袋,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劲头儿。
“你说得倒轻巧!怎么想啊?我这是把脑袋拴到了裤腰带上!”刘从文气不打一处来,就像误碰了收音机的音量旋钮,分贝猛地提高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