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琉璃抱着君凛一路奔去,四周漆黑的不见五指,唯有稀稀落落的摆摊的大爷前还有点光亮,山灵城由于梨花烟雨楼的爆炸陷入了人心惶惶的地步,苏琉璃一双手也以血肉模糊不已,可是怀里的君凛却是一点气息也快没有了。
苏琉璃跑的很快,幸亏是习武之人,不然就他这样的抱着君凛满大街的跑恐怕早已疲惫不已。
与此同时,君凛的气息已经微弱的感觉不到了。
君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君越还是一贯的不冷不淡地对自己说:君凛!还睡!今天该你上山砍柴了!
还是旧城的屋舍,还是自家的那个院子,君越就坐在院子里做着养家糊口的小活计,编着小竹篓,君凛一瞬间泪如雨下,原来君越一直都在,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不曾离去。
感觉自己没有动,君越回头看着君凛笑的很是宠溺:咋了,又要跟我谈条件?
君凛冲过去一把抱住君凛,哭着乞求:爹,我去,我什么都听爹的,只要爹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吓君凛。
感觉君越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喃喃道:傻凛儿。
君凛哭的更大声了:你答应我啊,答应我啊,爹,你答应我。
君越道:好,答应你。
君凛流着眼泪笑了,既然君越说了会答应她不离开她,那么她就安心了,因为从小到大,只要君越说过的都会做到。
可是一转眼却看见君越踏着云朵而去,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有种瞬间就会羽化登仙而去的错觉,而君越就那样看着自己笑着,笑的还是一贯的宠溺。
看着君越越来越远,君凛哭喊着:爹!你答应我不会离开我的!
君越转身头也没回地对她说:凛儿,爹该走了……
君凛追着那一片祥云奔跑,直到君越消失在云层里,君凛望着瞬间堆叠起来的云彩,痴痴地站在原地,直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爹,死了啊……
他爹,就在不久前,为了保护自己,死了啊……
这个认知一直在君凛大脑里旋转,尽管怎样留恋,他也挽回不了君越的命了啊,她的爹,君越,自此从世界上消失了啊,明明就在前天还在和自己拌嘴,明明昨天还在自己头上摸摸然后告诉自己:君凛,爹真的要给你找婆家了。
明明一切还历历在目,为什么今天他就不见了呢?
为什么他不见了呢?
君凛心痛,痛地无法呼吸,就像瞬间自己的血液被抽干了一样,当君越的血液打湿她的脸的时候,当血腥味在鼻腔蔓延的时候,他君凛竟然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辈子最亲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
哀莫大于心死,当君越呼吸停止的一刻,君凛也像是突然间死了,就像,他们父女的命都是彼此牵连着。
自此,她便真的一人了,君越就像南柯一梦,终是醒了,他也走了。
在梦里感觉有人在喊他,那声音似乎来自天边,声音磁性而温柔,就像三月的柳絮经风一吹的舒适。
君凛,该起来了。
是谁呢?君凛望着天边而去,只有云卷云舒的苍凉。
君凛,君凛啊君凛,再不起来我可要开打了。
君凛向着那声音的方向奔跑,那个声音一直指引着自己的路,就像迷路时候的一盏明灯,让她有点迷恋有点期待。
是爹么?
君凛奔跑着,突然脚下一划,突然掉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渊,黑暗,恐慌。
君凛挣扎着,终于感觉掉在了一个怀抱里,君凛当救命稻草一直紧紧抓着那人,那人轻轻地推了推君凛,君凛感觉到这个怀抱有点陌生,却是很温暖。
有点迷恋。
可是却被人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君凛一下子就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便是那一双墨黑的凤眸,幽深地犹如寒潭一般。
不羁的模样,墨发随意地散着,没有束起来,一张脸精致而好看,鼻梁挺翘,薄唇微扬。
“醒了?”苏琉璃询问。
君凛看了一眼,竟是苏琉璃,不是君越也不是萧浒,一想到君越,君凛一下子从床上挣扎了起来,苏琉璃将她按回床上:“不准动,现在还不是动的时候!”
君凛看着苏琉璃只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苏琉璃知道他要问君越的事儿,只得如实招来:“人死不能复生,君凛,节哀顺变。”
“我爹呢?”君凛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问了一句。
“葬在了山灵城郊外,我和萧浒一起去的。”
君凛愣愣地起身就要穿鞋子,外面已经艳阳高照,你看,即使君越死了,太阳依然如初一般,依然如从前一样。
从前有一个人叫君越,自此,他便在君凛的生命里真的成了从前了。
从前,有个人叫君越,他很宠君凛……
四周的树木萧瑟无比,风轻轻地吹着,七月流火,即使有风也无法淡去一点热度。
谁的韶华流过鬓发,谁的岁月只剩苍华。
岁月一刀,将一切尽数斩断。
君凛跪在一座刚堆起的墓旁,愣愣地瞅着墓牌上的几个字:君越之墓。
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醒了,所有的一切都悉数消失在了眼前。
萧浒就站在她的身后,苏琉璃就站在她的后面,唯有君越,躺在自己眼前的坟墓里。
岁月你何其残忍。
上天你何其残忍。
“子墨,告诉我,我爹都跟你说了什么?”并不是她君凛不懂,也并不是她君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君越不想让她知道的她都不会去问,从一开始君凛就知道,这个苏子墨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你爹让我娶你。”苏琉璃不假思索死说了出来。
君越的心思他一直都能猜到,如果没有猜错,君凛的身份恐怕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复杂。
“不用你担心,君凛有我。”萧浒难得地做了一次男子汉,君凛有他萧浒,就不劳外人操心了。
苏琉璃没有说话,君凛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求你告诉我,我爹的仇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他?”
苏琉璃猜到的也不过是,那些人追了上官越那么多年,终于找到机会下手了。
“你爹不会让你报仇的。”
“说不说在你,报不报仇在我。”
“罢了,告诉你你也没办法,临华皇帝。”
君凛回头看着苏琉璃,苏琉璃耸肩:“不要问我为什么会跟临华皇室扯上关系,我只是个说实话的人,多说无益,你爹让你跟我走,你走不走?”
萧浒急了:“君凛有我!不需要你!”
君凛看了一眼萧浒,又看了一眼苏琉璃,道:“好,我跟你走。”
她知道,君越的目的就是让苏琉璃保护自己,君凛都知道,在一起生活了十七年,谁不了解谁。
“君凛!”萧浒抗议。
君凛阻止了萧浒:“带上萧伯伯,咱们现在就走。”
苏琉璃点头:“必须立刻就走。”
没有猜错的话,临华皇帝的目的并不只是上官越,还有眼前这个人吧。
看着君凛,苏琉璃眼神眯了眯,露出一种危险的神情。
如果没有猜错,君凛并不是上官越的孩子,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年临华国王后出走的时候已经怀上了华锋的孩子。
那孩子便是……
苏琉璃再没想,兀自看着君凛对着上官越的坟墓叩了九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