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换了他自己,也一定要找郝文逸拼命吧。
只是对他来说,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勇气,是如此的可怜。
孙雨洋喜欢画画,也已经变成是以前的事情了。随着年龄的推移,还有世事的变迁,孙雨洋执起画笔的次数,越来越少。
蓦然回首,赫然发觉,这一周,除了第一天的周末,原来自那次以后,他都没有再动过画笔。所有画具,都被他存放在画室,安静地躺在属于他自己的抽屉里,再也没有去动过。再过不久,这一周便将在静谧的夜色下,无声地宣告它的结束。
孙雨洋都差点已经忘记,他画的最后一幅画是什么,放在哪里。当然,他很快便想了起来,然而,却露不出,思念的笑颜。
今天聊得很晚了呢。安芷祺大概早就睡着了吧。可是,孙雨洋从来没有试过,在如此深的夜,却仍迟迟未归。也许安芷祺一直并未睡去,而是在床上静静地躺着,或是倚在门前,眼巴巴地张望远方,等待着他的归来。
会吗,呵呵,不是很确定呢。安芷祺她不是当初的小女孩了。当安芷祺还是孙敏的时候,好像便已经很懂事的了。虽然,等不等他,似乎跟懂事与否,并没什么关系。
就算没有等他,一个人先睡了,孙雨洋也丝毫不会在意。如果安芷祺真的等他到深夜甚至天明,彻夜未眠的话,那孙雨洋一定会心疼和难过。
孙雨洋最终是没有特地为此而跑去一趟,提醒安芷祺并不用等他一起。也许是和白隐龙真的很聊得来,孙雨洋直至凌晨两点许,才与其道别,风尘仆仆地归去。
当他归去的时候,门半掩着,并未闩好,而安芷祺已在床上安然睡去,似乎还睡得很沉的样子。
恐怕孙雨洋再也不会知道,安芷祺为了等他,直至十分钟前才困得受不了转身倒头便睡去,苦等他数个小时,究竟胡思乱想了多少,多远,难过得掉了多少颗泪水,有没有。
孙雨洋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然而,这些都是后话了。
“白大哥。”
“嗯。”
“白瑶姐姐年纪比我大一轮,真的不太好吧。”
“我不觉得啊。只要你们真心互相喜欢,年龄这样的琐碎事,又算得上什么呢。”
“可是,像白瑶姐姐这样的美女,一定少不了很多追求者,更不缺比我出色的。我怕、我怕我……保护不了她。”
“哦——,小洋啊,虽然我有时也觉得我太过耿直,但你也别把我当傻瓜啊。情情爱爱这样的东西,虽然我没有了解过,但还是知道的。我知道,你并不是最适合幺儿的一个,要说找能够保护幺儿的话,那我怎么不去找花浅呢(白隐龙并不知晓花浅的实际年龄)?可是,你也知道的,幺儿喜欢你,你也说喜欢幺儿,两个人之间,首先是要讲求缘分的。而且,我看你也很顺眼,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只会被美色迷惑的人,你是个有理想的男子汉,所以,我相信你!”
“……别扯这些虚的,至少我现在,就恐怕不能很好的保护……幺儿。”
孙雨洋确实是有点心动的。说什么不被美色迷惑,根本就是白隐龙一厢情愿的谬赞。加上,听白隐龙所讲,他并不能无时无刻地呆在白瑶身边,而且也不能够把她带进隐域,一直与她一起。白瑶在华夏大陆生活了有些年月了,据花浅的忠告,她将再也无法适应隐域的恶劣环境,如无意外,一生都将只能选择在华夏大陆度过。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华夏大陆如此的美丽,确实值得让人留恋。
白隐龙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他觉得华夏人诡诈多变,根本不值得信任,孙雨洋算是他见过最实诚的一个男孩了。他没法考虑花浅,是因为花浅跟他差不多,常在华夏大陆与隐域之间来回游走,行踪飘忽不定。
而且,白隐龙对花浅的态度,是暗自忌惮着的,源自于他天生的直觉。抛开这不说,像祭祀这样的变态存在,整天神经兮兮的不说,说不定哪天阴你一把,还一副天经地义般的样子,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花浅太强了,白隐龙自诩对上他,是绝对没有任何胜算,所以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孙雨洋极力说服自己,对白瑶动心只是因为想帮助白隐龙,好让他放心一个人去闯荡。逍遥天下的侠客嘛,是不能有太多牵挂的,否则对敌的时候就不能全力以赴,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不慌。我都算好了。任枫廷和我虽然算不上朋友,但也应该没什么大仇了,那些过去的事,他也表示不想再去追究了。我看你和他的关系还行,我想,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会替你保护一下幺儿的吧。帮助朋友的事儿嘛,很正常。我能看出,任枫廷还是很重情义的,和他的大哥比,可大不一样。”
“可是……任枫廷他、他也有他自己要保护的人,他的责任很重的,多分一点心,都会导致他不能很好的保护——他最需要保护的人。即使,撇开这点不说,他也不可能替我保护幺儿一辈子……”
“哈哈哈,怂什么。你会慢慢变强的啦,会的。反正又不需要你去统治世界,只守护身边的人,并不是很难吧。虽然我也知道,这片大陆马上就要不平静了。但也不用太过担心,我认为,只要你有我一半——哪怕只是四分之一的实力,便已经完全足够守护幺儿,好好爱她一生一世的了!哈哈哈,这并不是很难!只要你努力点,很快就能达到的!”
“不是,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
啊——可是,这到底该怎么表达呢。
我……我孙雨洋何德何能……
该怎么说呢。
孙雨洋喜欢看小说。旧时代的传统文学,已经很少能看到了。网络文学,在多年以前,便成为了中流砥柱,并且长年以来,一直屹立不倒。
所有著名小说里面的主人公,仿佛自他们一出生起,便注定了,他们始终会登上巅峰,站在全世界的最顶端,得到所有人的膜拜和爱戴。
这样的剧情一点也不低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主角经历的一切,奇遇或是成长,都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登上人生的巅峰,本就不应有任何的意外。
新的时代已经崛起。他们便是走在最前头的引领者。就像他们已经成功了,一样。
孙雨洋可以想象,像任枫廷、郝文逸这样的,甚至包括白隐龙、花浅。安镇老怀的话,应该也算吧。他们之中,总会有一人,或是多人,笑着站到最后。
世界由将他们主宰。
可是,他自己呢?
大概他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龙套角色,甚至是本该注定被意气风发的主角蹂躏一番后,悲惨死去的小小妖怪。本就不应该得到太多关注,只是可能因为某些错误,导致他仍然苟且活着。如今想来,倒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别说他不该来这里,孙雨洋甚至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属于他。
花浅未曾在他面前讲的话,仿佛都一一呈现在他的眼前,他的脑海中。
“或许有些人很易,但有些人却很难。”
……
“我看到了一个平凡而执着的梦想……”
……
是的,我多想,多么的想。
不知是怎么讲完这个故事的。
白隐龙听完,愣了好一会,紧接着,却是愤怒而激动地跳了起身,差点从楼顶掉下去。
“吗的,我就知道,花浅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误人子弟!小洋,我白隐龙(拍着胸脯),很看好你!别信花浅那一套鬼扯!你一定会变得很强很强!像我一样!”
孙雨洋看着白隐龙捶胸顿足,又跳又叫的,有些莫名,不知所措。
“可是,安镇老怀也这样说了……”
“这是什么鬼名字!没听过这鸟人!他又是谁?”
“……他……他是华夏大陆的守护者。”
“守护者?听起来很厉害!可是,如果我修炼到异能的极限,无限接近于渡劫期的话,我会是他的对手吗?”
孙雨洋并不知道渡劫是什么,但还是告诉了白隐龙,自己所知悉到的:“应该——不能吧。这根本不一样,他信仰着命运之神,可以看穿很多人的命运……”
“听着,小洋,”白隐龙凝视着孙雨洋,把他拉起身,“我不懂这么多有的没的,也不知道那个叫什么怀的,到底什么居心。”
“……”
“我只想问你,此时此刻,你还想不想,渴望不渴望,成为一个强者——唔,甚至将来比我还强!”
“……想。”
“那么,举起你的手!你看,命运,是不是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大概、大概是的……”孙雨洋低低地嗫嚅着。
“那正好!就像我!花浅那家伙,同样也不怎么看好我,可我从来没有怀疑自己。我相信,将来,我一定会超越他!将异能修炼到巅峰,甚至渡劫飞升!同样,我也坚信,只要努力,保持本心与信念,你也能够做到!”
“可、可是……”
“不,命运是一定可以被改变的,因为它就掌握在你手中!”
“命运,是——一定。一定……可以被……改,变的?”孙雨洋略呆滞地看着白隐龙,一字一顿,喃喃。
“对!再过些日子,我又要去隐域了,不知道下次出来与你会面,会是什么时候。但有些话,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讲的。请你不要怀疑,总有一天,你会达到与我比肩的高度,甚至超过我,也说不定。”
白隐龙说到激动处,蓦然昂首,傲气仰空。
“据说,异能修炼到十二级,到达巅峰以后,就会进入到渡劫期,渡劫期完满后,成功渡劫飞升的话,就会进入广袤无垠的宇宙,穿梭到更高层次的位面!这是所有强者梦寐以求的!虽然我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但我一定会到达!”
“……”
“你也一样。小洋。也许我会先去一步,在前面为你开路。我只确信,你也一定会到达那里。我们……将会在那里,再聚首。”
“……”
击掌为誓。
白隐龙已经高举起他的右掌,目光不容置疑地凝视着孙雨洋。
不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用的方法,也比梁舒颖那妮子霸气多了。
确实让人无法拒绝。形式上的迎合,并没有任何意义,骗人骗自己。
如果命运真的可以被改变,那就……那就当没有听到过、没听到过那些命运的断言吧。
至少,不要轻易认输。
至少,当时,安镇老怀仿佛、仿佛也是在这样暗示他的。
“好!”
清澈的击掌声,响彻夜空,在他们心中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