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雨洋问了安镇老怀一些别的问题。
我的妹妹呢——孙雨洋最后问。
你的妹妹……你不必为她担心——安镇老怀最后回答他说。
孙雨洋回到任枫廷的住处。
现在是下午一点,周日的下午一点。孙雨洋跟安镇老怀去了一个多小时。安镇老怀送他回到门口附近,便消失不见。
任枫廷去遛老虎还没回来,却是跟安芷祺一起的。梁舒颖则自己一个人在家,玩电脑。
梁舒颖随和地请他坐下,也先不管电脑了,连忙去打开冰箱,把刚放进去不久的饭菜重新又拿出来,热了一下,还端来了碗筷。孙雨洋走的时候还没吃饭,也没来得及,安镇老怀便带走了他。
孙雨洋问了一声:“这是谁的厨艺啊?”
梁舒颖不假思索地:“当然是我的呀,不过我才学的呢,要是不好吃,那也要说好吃,满足一下我虚荣心,哈哈。”
孙雨洋连连点头:“嗯,好吃。”
梁舒颖道:“可是,你都还没开始吃呢。”
“……”
梁舒颖就这样看着他吃饭。
孙雨洋问:“你不吃吗?”
梁舒颖答道:“我吃饱了。”
孙雨洋又问:“他们两个呢?”
梁舒颖答道:“刚出去玩了,就在你回来之前没多久。”
……
孙雨洋奇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吃饭呢。”
梁舒颖莞尔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嘛……怎么样,味道如何?”
孙雨洋点头道:“很不错。”
梁舒颖却是恼得一跺脚,自言自语地道:“我就说嘛!芷祺都说我做的好的,可那家伙就是挑剔,说这不行那也不行,还说我做的比那丫头差多了,真是气死本姑娘了!”
孙雨洋不由失笑。
孙雨洋匆匆吃饭午饭,梁舒颖收拾起碗筷。孙雨洋本来想要替她洗碗擦桌,不过梁舒颖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说没有让客人做家务的道理。孙雨洋听了,不由一阵莞尔。
他知道,两人认识其实不过几天而已。如果他看见塞利斯和梁洛妍,大概会感到更惊讶,不过他还没看到。
梁舒颖很快便在一旁做完了这些。回来后,她并没有继续去玩电脑,而是和孙雨洋一起坐下了。
两人并排而坐,各自沉默着。
梁舒颖用左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歪着脖子,手撑脑袋,脸色平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孙雨洋则是很端正地坐着,没有像梁舒颖一样惬意地靠在椅背上,而是直着腰,双膝平行垂直,稍微张开,双手摊于膝前。
沉默许久。梁舒颖终于是先开口:“我们天黑之前就要回学校了。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孙雨洋先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却又摇了摇头。
梁舒颖有些不解地:“你怎么了?”
孙雨洋缓缓地道:“还是,等芷祺回来再说。”
梁舒颖又问:“诶,你跟老怀去了那么久,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孙雨洋摇了摇头,道:“讲了一些他的故事。是……要让我保密的。”
两人坐姿依旧。
孙雨洋却是终于把头扭了扭,正视着梁舒颖,目不转睛地,看了如此之久,大概这是几天以来最久的一次。
“安镇老怀……也看到了我的命运,也都告诉我了。”孙雨洋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他……他怎么说?”梁舒颖有些心虚。
“颖儿姐姐……为什么要骗我呢。”孙雨洋脸露难过之色。
梁舒颖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睛,并不避让他的目光。
“他都对我讲了。”
“那又怎么样。”梁舒颖有些恼地反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容易被看穿,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看透呢。原来,我这一生,早就注定好。希望……什么希望,都是骗人的话,根本就没有希望。我再怎么努力,最终都是徒劳。无论如何,我就是一个失败者,终究要回到那个平凡的地方,过完自己的一生。既然如此,那我还为什么要来呢,还不如现在就回去,与其去看到那些绝望,还不如现在就,一个人……”
突然却,毫无预兆。
梁舒颖一巴掌甩在孙雨洋脸上。
力道其实很轻,孙雨洋却感到火辣辣的疼。
“孙雨洋,我以为你不会害怕的。”梁舒颖略带伤心的眼神,似乎还有些失望。
“对,没错。我是骗了你。可你真的就甘心一辈子当一个懦夫吗?我不愿意看到,芷祺更不愿意看到。她想尽办法让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你现在还有资格保护她吗?你不是说过,你要变强,直到可以重新保护她的那一天。是的,你们两个有血缘关系,但那又怎么样?!孙雨洋绝对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不会因为不能肆无忌惮地去爱一个人而选择放手她的,对吧,嗯?”
“……”
“你以为文逸哥哥真的能替你照顾她一辈子?现在文逸哥哥随时都有危险,如果他回不来的话,芷祺在安家的地位必定重新改变,那时候,难道你要躲在那深山老林里傻傻地过着吗!对,或许我们会替你照顾她,可是,你真的甘心当这样一个懦夫,一个弱者吗?!”
“我……我……”
“对,没错,当听到花大叔讲关于你的话时,我也很难过,他也难过,所以才不愿意当面对你说。命运就算注定了,那又怎么样,你真的怕了吗!?”
“我……我不是……”
“不!你是!你就是怕了!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相信过自己!你有没有想过,像文逸哥哥那样的人,都会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更何况是我们?当我们落难,需要人帮忙,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难道你就要躲在角落里,不管不顾吗!”
“……”
“阿洋,我真心把你当做朋友,才会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去欺骗你。我不知道能骗多久,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穿,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振作起来。人人都跌倒过,我知道,并不是那么可怕,他们说你不行,难道你真的要服输,真的就要认输了吗……”
“……”
“就当他们没说过,只相信我一次,这一次,好么——阿洋,你真的不要放弃……不要放弃……”
梁舒颖说到最后,竟又是抽泣起来。
孙雨洋也落泪。
或许他该像那晚,假想自己身处在一个梦中。
那再做一个最终会成功的梦,那也未尝不可吧……
真的可以吗……
最终,孙雨洋握住了梁舒颖伸过来的手腕。
“好……我相信……”
任枫廷和安芷祺在将近日落时才回来,大概也聊了不少。并未发现,屋内的孙雨洋和梁舒颖,发生过什么样的争执。
反正,无妨了。
虽然很艰难,孙雨洋还是做出了内心的抉择。
既然是梦,那就大胆地闯下去吧。
反正,安镇老怀也说了,到最后,会送他回家的。既然如此——那不妨,看一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