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都城‘兴’如其名一般川流不息,繁荣昌盛,昨夜的浮尘尚未来得及安定,晨曦已经慢慢透出,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百姓忙碌着为一天的生计做准备,恣意放纵夙醉而归官宦子弟踉踉跄跄嘴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身后跟着胆战心惊被驱逐过像极受了委屈小媳妇的奴仆。都城禁卫军编制以外的巡城军以一甲长为单位踏着整齐的步伐巡视着,偶然把一些以天为被地为床的醉汉挪到一旁。路过烟花地莺吟燕舞甲长不由自主吼叫一声,百位甲士‘嗷呜’,惹得一阵哧哧挑衅笑声。
一骑北来,都城北门直穿而入往都廷方向潮鸣电掣奔去,都城百姓窃窃私语,纷纷讨论那形似马四蹄生鳞头有独角的异类坐骑。
“这蛮兽生得极端,想必是三蛮产出。”一都城百姓放下挑担,肯定的说道。在其心目中这大秦骑甲坐的除了马就是三蛮或者商巫的异兽。
引来一阵赞其见识多广的溢美之词。
“放屁。”一肩膀扛木棒身后跟着三个奴仆公子哥打扮的少年不屑嗤笑,怪声怪语道:“还能沾沾自喜?没一点见识的愚民,这是什劳子蛮兽,分明是黑魇骑,放眼整个大秦只有开疆王麾下亲卫配坐。”激动的挥了挥手手中的木棒,神色向往道:“将来我也会有一匹黑魇。”周百姓似懂非懂一个劲的点头,口中还不断发出‘哦、啊。”一类词,少年完全找不到一丝鹤立鸡群的优越感狠狠用木棒敲了两下地面,若非大秦律有规:都城内非大秦军甲,其余一律不准带刃。早就抬把秦矛把这些无知的百姓给一杆串了。这些啊,哦,是什劳子意思,说了等于白说,浪费唾沫。
黑魇骑甲左持一杆秦字大旗,右手握缰马绳,口中怒吼喊道:“开疆王驾薨。”
一语惊起千层浪!都城瞬间如布满一层黑云,寂若死灰。
“小侯爷,小侯爷。”
扛木棒公子哥迅速丢下伴随自己一月的武器,顺便也撇下府中安排在身后的三个奴仆狂奔回府,口中还神神叨叨念着:“出大事了,这回真的出大事了,不晓得那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虑的好好先生会不会愁上一愁。”呃,三个奴仆称小侯爷的公子感觉不对劲思索了一下,拍了后脑勺,哭丧个脸,说道:“开疆王驾薨岂不是我姑父死了。”感觉到不可思议的小侯爷使劲抽打了一下脸颊,呢喃道:“奇怪了不是做梦,我姑父真的死了?我那姑母怎么办,我大表弟秦戦岂不是要成为世袭罔替开疆王了,哇哦太不可思议了,我忽然成为开疆王大表哥了?”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的小侯爷欢快的跳跃了一下,仿佛死了异性王姑父和他一个秦币关系都没有,有关系的只是他变成了开疆王大表哥。
都廷殿中早议已经结束,秦帝面前放着北面开疆王府送来的军文,愣愣出神。“秦将王啊秦将王,以前都是你替大秦和孤收拾烂摊子,现在到了天理循环的时候,你一定在偷笑了是吧,这摊子确是忒大了一些,如今我大秦四面受敌,想来你也是憋屈的很吶,南征北战大半辈子最后死在府中,儿子没了再生便是,瞧你这德行,妇人之仁。”
“奇士殿号称大秦国器连孤都无法让他们出手救你。”秦帝愤怒的将军文撕碎,一掌拍碎身前桌案,狠狠说道:“孤想作秦帝,便告诉世人孤乃受命于天,数万五衍奇士很多吗,奇士殿没有就从乌郡找,孤就不信大秦拉不出数万奇士与你换命,大胆乌商负义之徒岂敢对孤言,此乃天命,可笑之极,孤之旨意便是天意。”
都城上空一声响雷,乌云凄凄,有雨要滴。
“想必郑冉雄如今也到劙城暂时接管你开疆军,不是孤不念旧情过河拆桥,我那外孙秦戦什么货色不提你也晓得,不过话说回来你一死十四性格倒是改了许多,嘿嘿,莫非是你死前对她做了见不得人之事,獬豸卫尚未传来任何关于十四的不利密信,以其的脾性确属难得。”秦帝从身上掏出一封信件,轻抖了两下,略带飘飘然,说道:“这就是獬豸卫送来的密信你瞧瞧,比起你那狗屁不通的黑魇骑如何,什么日行五十万里大秦之最,放屁,当初为了五百骑黑魇竟敢与孤耍起狠来,嘿嘿,却不知孤的獬豸卫日出都城夜至劙,强至百倍。”
秦帝挥挥手示意一侧廷侍收拾拍碎的桌案。
“传履义,拟孤旨意。”秦帝整理下情绪,冷冷说道:“秦二十年开疆王秦将王驾薨,侧王妃菡殉葬。开疆王骁勇善战大小战役千场,为大秦创下不朽功业,其功盖世,其性之义,其行之良,允文允武,谥号忠武。”
履义颤抖一下,手中虎毛软尖毫掉落在地,‘忠武’?饶是履义自认为见惯大风大浪之人,此时此刻秦帝口中两个字惊他一身冷汗。
“政辅可觉得有不妥之处。”秦帝之声悠悠传来。
“陛下,开疆王为武将,这于礼不合啊。”情急之下履义顾不上往日甚是爱惜的从南面高价收购回来的虎毛软尖毫,着急说道。原本以为开疆王秦将王死后顶多占一武将上等谥号宁、毅,没想到秦帝一开口就是‘忠武’。
大秦谥号文武二臣各分上中下三等,下等文谥,武谥又被称为恶谥,文臣上等谥号正、贞,中等谥号成、忠,下等谥号端、定,武将上等谥号宁、毅,中等敏、惠,下等襄、顺。还有最为特殊的文武兼备以忠为首的三等谥号,上等文、武,中等定、烈,下等简、肃皆是百官梦寐以求的。
“为将者首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还是只会奋勇当先冲锋陷阵。”秦帝略带笑意问道。
履义张口结舌,理直却词穷,这哪是让人选择,什么叫做只会冲锋陷阵的?为将者最好是运筹帷幄必要时偶尔客串一下冲锋陷阵,秦帝‘只会’二字就已经盖棺结论。
“开疆王南战商巫,北灭辽驱蛮,统军数十载可当得文武双全。”秦帝笑意愈浓,秦将王啊秦将王就算你斗大字不识一个,但‘忠武’你是坐定了,便当作郑冉雄入劙的补偿。
“勉强当得。”此话说出后履义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把自己抽死了,搞不好秦帝会因为武艺高强又是文官之首随意弄个文武上等谥号,不行的话中等谥号也凑合,也就不用为今日之事负责任,履义已经想到了明日廷议绝对会是众矢之的,难怪如此重大之事百官就自个在都廷殿。
摆了大秦政辅履义一道的秦帝脸上笑容愈加浓厚,继续下旨到:“王妃菡其性其情:柔嘉表范,性秉温庄。其品其德:贞静持躬,度娴礼法。追封贤德王妃。”瞥了一眼履义的秦帝,嘿嘿,一声说道:“世子秦戦不欺暗室,不忘沟壑,德厚流光,世袭罔替开疆王。”
履义心疼的再一次从地上捡起虎毛软尖毫,手脚哆嗦,老脸发红。世子秦戦不忘沟壑,不欺暗室这些尚且先不论,这。这德厚流光?他年仅十五横行霸道之德影响甚广才是。
也许是受了政辅的影响,秦帝脸色也有一些发红,咳咳两声,说道:“次子秦劙赤子之心,精金良玉,蕙心纨质,赐封太平郡王。”
第三次了,第三次了。履义脸色由红到青,手中软尖毫上虎毛脱落。赤子之心,精金良玉,蕙心纨质这些倒是比较符合次子秦劙,可是封太平郡王?我大秦何时出现过一岁多的郡王了?我大秦爵位几时如此泛滥到一个一岁多孩子都是郡王了。政辅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嘴唇哆嗦,“完了,完了。老夫一世英名毁于今日。”
“陛下三思,此先例一开,恐我大秦日后武将皆是忠首文武三等谥号,况且世子秦劙年仅一岁就封太平郡王如何使得。”履义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横竖都是死,今日如果不阻止,日后这文官之首政辅之职也就名副其实了。
桀桀桀。。
秦帝毛骨悚然的冷笑声令政辅履义不寒而粟。
“想抗孤旨意?”
“微臣不敢。”
“一切照旧。”
目送秦帝离去的大秦政辅履义目光呆滞,浑身脱力瘫软在殿中。深深思量了一刻,叹息,轻语:“世袭罔替开疆王本就是秦戦应得的,秦将王功高盖世也就多了一个郡王,至于其他什么忠武,贤德王妃,还能和死人争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好似被醍醐灌顶,刹那幡然醒悟了人生至高道理的大秦政辅履义哼着小词慢悠悠的离开了都廷殿。
夜幕渐临风渐冷,冠胄衣甲据兵寝。
风雨飘摇城欲破,斩巫封觋立天地。
烽烟起处,嘶吼震天幕。
战鼓擂出,朔江漂浮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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