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仲似是真的有些醉了,说起话来没有顾忌,眼里闪烁着对曾经的愧疚,对云妃和小公主的思念,对楚佩的慈爱。
“倘若有天我不在了,以老三的能力,他会没有任何障碍顺利的登基,可我担心的是他登基后会赶尽杀绝,不会放过顾氏和老二他们一家子,我的儿子只剩你们几个了,你让我怎么忍心?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你让我如何瞑目……”
“三哥一向爱民如子。所以他不会这样做的”楚佩虽然嘴上这样说道,可却陷入了沉思。
“小七你不懂,你不懂什么是帝王心!一旦坐龙椅,站在这个位置上,放眼望去皆是危机重重,更有许多的身不由己。没有一时一刻不是在担心自己,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拉下这个位置。对权利的欲望会让人迷茫,迷茫时便会做下不可饶恕的错事,到最后无一不痛心疾首的。老三爱民如子,有治国之才,却不会允许像老二这样的人活着,斩草除根方为上策。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份遗旨,助你登基!有小六帮你,相信老三会尽心辅佐你。我知道,如果是你,一定不会对顾氏他们动杀心,至少他们还可以平安的过活一生。”
楚佩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冷声道:“是谁害死我娘的,我至今记忆犹新,你亲口说过这位置会使人迷茫,你又怎知如果是我就不会对他们下杀手?”
楚仲眼含笑意,笃定的回答“因为你是楚佩!因为你是云儿的孩子!你那么像她,就连模样也开始慢慢变的有些她的影子了……她一向淡泊名利,你也如此。如果不是放不下怨恨你也不会回来的吧,我想你会在边关生活一辈子。至今为止你也从未真的对顾氏出过手,一切皆是她自作。”
楚佩看着杯中酒里自己影子,真的发现自己容貌跟以前有些不同了。正如楚仲所说的,楚佩的眉眼间有些云妃的神采。楚佩勾了勾唇,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酒水荡漾,倒影随之晃动消失不见。“这道旨意我劝你还是改了为好……你既然知道我的性子,便应该早已知晓我决不会接受,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他们的性命与我又有何干?”
楚仲见她坦然拒绝,心下一急,咳出血来,楚佩眼中的紧张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皇上还是保证龙体。三哥继承皇位,必定造福百姓,是万民之福,国家之兴。”说完楚佩起身准备离去。
楚仲手中的帕子擦掉嘴角最后的血丝后,声音颤抖的喊道:“你给我站住!我……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对不起你死去的妹妹,这皇位留给你,算是最大的补偿,我……死后也有颜面去和她们想见……”
楚佩似是听到了什么疯话般,笑的有些癫狂,脸上的嘲讽之意没有一丝遮掩:“哈哈哈哈……简直可笑!凭什么我要为你犯下的错而委屈接受你所谓的美意?只是为了减轻你那少的可怜的罪恶感吗!?你以为你那是天大的恩赐?可它在我眼里最是一文不值,想要补偿的话,你还是等见到她们的时候亲自补偿吧!”楚佩说完甩袖离去,如果再呆下去,她会厌恶自己,竟然愚蠢的同意来见他一面!刚走到正殿大门,楚仲的一句话,让她停下脚步,身子紧绷,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敢!”
“朕有何不敢!”
楚佩抬起头看了看早上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却乌云密布的天空,似是一场风雨欲来。她苦笑道:“楚仲……你非要将我对你仅剩的一丝好感亲手给抹杀掉吗?”
“朕……并不想如此……这江山你要也好,不要也罢,我说它是你的,便是你的。”
楚佩眼中划过一丝戾气,冷声说道:“是你硬要塞给我的,若是有一天南楚毁在我的手上,也希望你不要为今天做出的决定而后悔!”这次的楚佩是真的走了。
楚仲看着她的背影,欣慰的笑了笑:“你不会的……因为你终究还是我的儿啊……”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喃喃自语后晕了过去……刘显进殿后看到这一幕,慌忙接住楚仲,向殿外大喊道:“传御医!传御医!快!”
走出乾心殿的楚佩,突然僵住脚步,低声喊了句:“三哥……”楚婴站在她的正前方,含笑看着自己,可这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寒彻心底。
“父皇传你说了些什么?”楚佩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的问,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低下头不敢看他。
“呵呵……看来我是猜对了……”
“三哥,你知道我不会的,我也不能!可是他拿云清威胁我,所以我才假意同意,之后我们会离开,离开南楚对三哥并没有任何威胁的!”
“呵呵……离开?我楚婴想要的东西还轮不到别人的施舍!”
“三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婴的表情里丝毫看不出他对楚佩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或者只是试探。只见他忽的俯下身靠近她,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楚佩的下巴,淡淡的说道:“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在你大婚之日,我对你说的话。那个人显然也已经成为你的弱点……像你这种随便什么都可以成为你弱点的人,根本不配当我的对手,这是我最为不耻的!”
楚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楚婴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一个人低着头傻傻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