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黄玉与玄机子道长前往夜郎国的第二天,乌尤山前两军交战,呐喊不止。
原来,柳居直穿营入城以后,段良对多吉多尔说道:“塔子山上只有五千蜀军,他们根本不敢前来救援嘉州,不如我们主动前去进攻,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多吉多尔问道:“需要多少军马?”
伏尔特吉说道:“一万人马足矣!”
多吉多尔大喜,于是留下了一万五千军队,交由夜郎国军队副统帅吉尔泰指挥,自己和段良率领了一万精兵,趁着黎明不久前往乌尤山主动挑战。
他们来到乌尤山下,看见蜀军依山据险,修筑了防御工事,早就做好了准备,只得在山前的宽阔地带,摆开阵势,擂鼓呐喊。
唐牧正在山上指挥操练军队,忽然报说蛮夷军队前来挑战,只得随同紫竹,带了众将下山迎敌。
蜀军朗朗帅字旗上,飘扬着“抚民公主”四个大字,旗帜下面,紫竹骑马而立,唐牧、马迁、陈武、王庆、鲁圣五员大将分列左右。。
蛮军一万人马,虽然旗帜不算鲜明,队伍也不够整齐,但是多吉多尔与段良居中,后面的十几员蛮将一字儿排开,阵容也够强大。
蜀军官兵不由得暗暗心惊。
紫竹打马出面,说道:“多吉多尔,夜郎国不过南方一个蛮夷小邦。蜀王仁爱,从来不曾以强凌弱。如今你却妄自兴兵犯我嘉州,是何道理?”
多吉多尔哈哈大笑道:“如今天下纷纷攘攘,英雄豪杰起于四方。俗话说:‘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想我大夜郎国,过去也曾地广千里,军马十万,难道不可以前来争夺你们中原帝王之位么?”
紫竹冷笑道:“多吉多尔,你好不猖狂!区区两万人马,也想前来争夺中原帝王之位?便是我们这个小小嘉州,你也不能撼动分毫!”
多吉多尔勃然大怒,说道:“咱们在这里空说无益,不如各自选出几员勇将,竭力一拼!”
紫竹大叫道:“说得好,本姑娘虽然不想双方多有伤亡,但是你们如此愚顽,不见一个高低,你们可能不肯退兵。”
于是双方战鼓“咚咚”, 两军人喊马嘶。
蛮军之中,段良首先出马。
蜀军阵里,马迁争着当先。
那马迁上得阵来,不曾通报姓名,却忽然大叫一声:“段良,你家爷爷来了!”
段良听了,不由得一楞,心中想道:“我爷爷已经死去了多年,怎么还会来到这里?”
马迁见他发楞,知道他不懂其中的蹊跷,于是笑道:“你家爷爷便是马迁!你如何东倒西歪,在我老人家面前没个正经模样?”
段良这才明白马迁占了他的便宜,不由得勃然大怒道:“马迁,你这个金鸡岭上的贼强盗,竟敢在这里逞口舌之利,戏弄于本王,还不赶快给我纳命来!”说罢,便手挺长枪,催动坐骑,直朝马迁奔来。
马迁正要激他中计,见段良愤愤不平杀来,不由得大喜。他用的是一柄长砍刀,看见段良杀了过来,马上叫一声:“龟孙子,你来得正好!”也举起长刀相迎。
两人均是当世罕有的猛将,武艺上却是棋鼓相当。
他们枪来刀往地激战了五十多个回合,却是难以分出高低。
段良又想使出制服雷恭的办法,忽地打马直朝蛮军阵中奔去。
马迁哪里便肯放过,立即策马赶了上去。
唐牧大叫道:“马迁,小心有诈!”
谁知道马迁不听,依然追赶。
段良转过身子,又弯弓搭箭,喝一声“着!”
只见马迁身子往旁边一歪,倒伏在战马的侧面。
众人都以为:马迁不死,也必定受了重伤。谁知道马迁自幼牧马出身,以后又长期从事贩马的勾当,在这马上的功夫真的不是一般。他假装中了箭矢,却悄悄地将箭矢接在手中,仍旧纵马赶了上去。
段良不见马迁掉下马来,正在诧异。
忽见马迁翻身骑上了马背,扬手便将那枝箭矢掷了过来。
段良见了,急忙将头面一低。也是他闪避得及时,那支箭矢竟从他的头顶上紧擦而过。
两边的军士一齐叫起“好”来。
段良吓了一跳,毕竟心中惭愧,竟自打马回阵去了。
这里马迁也得意洋洋地回到蜀军阵中。
多吉多尔见了,不由得顿时大怒。
便转身问道:“谁人肯去战胜蜀军?”
他的外甥特立波身高七尺,体形巨大,在夜郎国中号称“无敌大力神”。立即出马说道:“舅舅,这份功劳须得让我!”说罢,也不等多吉多尔发话,便纵马跃到了阵前。
他手使一双铜锤,身有万夫莫敌之功,骑马站在阵前,高声叫道:“你那蜀军阵中,何人敢于出马?”
蜀军这边,早恼了王庆。他投奔蜀军不久,所立功劳不多,便手执日月双刀,飞马冲出阵来,厉声叫道:“何方狂妄小子,待本将军前来会会你!”说罢,策马冲了上去。
特立波看见王庆出马,哪里放在心上,也不打话,抡锤便打。
王庆急忙举起双刀相迎。只是王庆虽然武功不错,怎敌特立波天生蛮力,只战了十余个回合,王庆便觉得力气不支。
鲁圣见了,急忙纵马而出,换下了王庆。
可是鲁圣也不是特立波的对手,战到二十余个回合,也是渐渐地不能抵挡。
唐牧见了,急忙纵马而出,准备上前拯救鲁圣。不料特立波手起一锤,竟将鲁圣打下了马来。幸得蜀军这边的士兵抢得及时,方才将鲁圣救了回来。
唐牧憎恨特立波连败了自己这方两员大将,不由得暗暗地发出了一串连珠袖箭。
那特立波自恃武功高强,正要在众人的面前展示自己的功夫,万万没有想到唐牧会用暗器伤害他。猝不及防之下已经中箭落马。蛮军士兵拼死上前,抢得特立波回去,却因为袖箭穿过咽喉,哪里还能够活命?
多吉多尔见了,不由得急痛攻心,纵马举枪上前,大叫道:“唐牧贼子,还我外甥的性命来!”
唐牧急忙纵马抡刀,上前相迎。
两人年岁相当,功力悉敌,刀来枪往地在阵前大战了起来。战到一百多个回合,兀自不能分出高低。
柳居直回到城中,向众人说明了紫竹不但是观世音菩萨的弟子,而且是大日如佛的姨妹耶苏陀曼,目前已在乌尤山上主持大局,并且制定了逼迫夜郎、南诏两国退兵的计划。众人听了,尽皆欢喜不已。
忽闻多吉多尔率军攻击乌尤山。
廖化当机立断,立即率领城中军马袭击蛮军的大本营。
蛮军人数虽然稍多,却哪像蜀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于是吉尔泰不能抵挡。
多吉多尔闻报,只得下令撤军,回去保守大营。
紫竹下令不要追击。
多吉多尔大军回营,廖明又带领军队回到城中去了。
多吉多尔正在气恼不已,忽报伏尔特吉大巫师已经来到,不由转忧为喜,急忙迎入帐中,安排酒宴款待。
伏尔特吉问道:“大王,近来交兵,胜负如何?”
多吉多尔说道:“前几日攻城,颇有斩获。近来蜀国援军到达,不敢救城。我军主动进攻,却由于外甥特立波立功心切,竟被蜀将唐牧暗算,真正令人气愤不已!”
伏尔特吉说道:“蜀军的统帅是谁?”
多吉多尔说道:“蜀军的主帅是一个名叫紫竹的小姑娘。”
伏尔特吉说道:“这么说来,还是一个黄毛小丫头?”
多吉多尔说道:“国师不要小看了她!此人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诡计多端。前几年,她被金鸡岭的强盗高强掳去,竟然使用反间计,让高强的弟兄唐牧、马迁、陈武杀害了高强,只身一人平定了金鸡岭。半年以前,丁明、史泽与我们相约,联合进军蜀中。她只带了三千人马,便将史泽、丁明捉了,逼得他们出了家。然后,她又带了人马前去利州支援蜀王。如今,唐牧、马迁、陈武、史泽、丁明全部为她所用。你说,她的勇敢、机智,哪里还是一般的小女子呢?”
伏尔特吉冷笑道:“大王勿忧,来日且看我们的。”
第二天,多吉多尔、段良带着伏尔特吉,率领大军,又到乌尤山前挑战。
紫竹、唐牧带了蜀军出面迎战。
两军刚刚列成阵势,伏尔特吉跃马上前,大声叫道:“你们之中谁是紫竹姑娘,老夫有一言相劝。”
紫竹勒马上前,客气地问道:“老人家,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伏尔特吉说道:“小姑娘,我是夜郎、南诏两国的国师。如今两国大军临境,蜀军万难抵挡。你小小年纪,又何必前来替蜀王送死?”
紫竹笑道:“你既是夜郎、南诏两国的军师,应当懂得利害关系。李存勖已经兵败撤回,你们却是独木难支。我劝你们快快撤军,也可保全两国军队和你们自己的性命!”
伏尔特吉听到这里,不由得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要在夜郎、南诏两个国王面前摆弄本事,便暗中作起法来。霎时间,乌尤山下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又从西北方向卷来了一阵阵狂风。狂风的背后,无数的凶禽猛兽一齐呲牙咧嘴向着蜀军阵地扑来。在凶禽猛兽的背后,还有无数的“天兵神将”,也是一个个手执刀剑,一起向着蜀军扑来。
蛮军阵中,伏尔特吉趁机带了他的五个弟子,却是格格曼、赛西、尤珍、阿昌、卢梭,他们也像凶神恶煞一般地向着蜀军阵地攻来。
蜀军官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立即吓得溃不成军,慌不迭地向山上逃去。
紫竹尚未来得及转过身子,却被伏尔特吉如影随形般地跟踪赶到。紫竹刚想抽出竹杖,却被伏尔特吉伸手抓住,喝声:“绑了。”
阿昌、卢梭上前,将紫竹五花大绑起来,押入蛮军阵中去了。
蛮兵大获全胜,还要向前进攻,伏尔特吉忽然看见郭舍人出现了,急忙叫蛮军带了紫竹返回军营。
那伏尔特吉为何畏惧郭舍人?
原来百年以前,伏尔特吉曾经路过乌尤山。
当地的一些百姓,敬慕他的威名,要他作法显现。
伏尔特吉正在表演“撒豆成兵”的邪术,不料郭舍人站立云端,手执青杠宝剑,暴喝一声“去!”那些凶禽猛兽和“天兵神将”一个个全部栽倒地下,现出了豆粒的原形。
伏尔特吉见了,吓得立即逃走了。
所以,今天他一看见郭舍人出现,立即下令撤军。
蛮军退去以后,唐牧收拾残军,败上山来。
马迁一见郭舍人,便大叫大嚷道:“我们平日都尊敬你们是老神仙,老活佛,怎么今天蛮军使起法术来,你们几位却是不肯动手?”
唐牧立即呵斥道:“马迁,你不可以胡说八道!”
陈武又嚷道:“你们可是不会法术?如果会使法术,却又不肯做了出来,岂不是白白地让我们吃惊受怕,出我们的洋相!”
鲁圣劝道:“你二人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我们这里的老神仙、老活佛,都是天上人间的正神,岂可随意施展法术,惊世骇俗?他们必有治伏伏尔特吉的办法。至于什么时候使用法术,这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必干涉。”
马迁、陈武不服,还要嚷嚷。
黎明气愤不过,便暗中念动了口诀。
马迁、陈武只觉得脚下飘动,忽然升上了空中。
马迁诧异地叫道:“陈武,这是怎么了?”
陈武说道:“你不是成天念叨腾云驾雾么?想是郭舍人恼了我们,故意捉弄我们的。”
马迁说道:“快叫他们停止作法,我们如此飘荡下去,岂不是临阵逃脱,将来抚民公主追究起来,又该如何交代?”
陈武说道:“临阵逃脱倒是小事,倘若将我们飘荡到汪洋大海之中,你我二人岂不要活活地淹死?”
马迁大骇,在半空中大喊大叫起来。
可是他们离得乌尤山已经很远了。
乌尤山上众将本来与马迁、陈武一般,都有埋怨神佛之意,可是眼见马陈二人无故飘荡而去,知道必定是这般神佛人物使法捉弄他们,这才不敢言语。
王庆忽然叫道:“抚民公主呢,怎么不见了她的身影?”
众人急忙寻找起来,可是五千败军之中哪里还有紫竹的人影?
唐牧慌了,忙向郭舍人说道:“老神仙,这抚民公主乃是我军的统帅,此时不见了人影,难道竟被蛮军作法俘虏去了?”
郭舍人不答。
惠果禅师说道:“唐将军休要急躁,紫竹命运之中,该当有此一劫。”
郭舍人这才说道:“紫竹不会有事的。大家在此稍候,我去会会那个伏尔特吉。”说罢,他独自一人下山,用起缩地之术,转眼之间来到了蛮军营前。
守门的蛮军士兵见了,问道:“你这个老头儿,却是什么人,要往哪里去?”
郭舍人说道:“我是乌尤山上的郭舍人,要见你们的国师伏尔特吉。”
士兵说道:“我们国师忙碌得很,怎么肯见你这个糟老头儿?”于是不肯通报。
郭舍人嘻嘻哈哈地说道:“他若是忙碌,我自己进去见他不就得了?”说罢,径直闯入了军营。
蛮军士兵们拔出刀剑相威胁,郭舍人不理不睬,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士兵们举起刀枪向他刺去,却哪里能够刺到他的身上?又有几个士兵想伸手抓住他,可是郭舍人身上好似油光水滑,怎么也抓他不住。
众人齐声喊叫起来,一起上前围攻。郭舍人仍然不改嘻嘻哈哈的神态,与蛮军官兵犹如小孩子玩耍捉迷藏一般地游斗。一个不注意,竟让他径直闯入了蛮军的中军帐里。
伏尔特吉听得外面人声鼎沸,急忙出来观看。见是郭舍人亲自来到,急忙喝道:“你们大家住手!这是乌尤山上的老神仙郭舍人,怎么可以对他如此无礼呢?”
蛮军士兵们听了,急忙闪在一边。
伏尔特吉恭恭敬敬地说道:“不知老神仙驾临,伏尔特吉有失迎接,恕罪,恕罪!还请老神仙进去喝茶!”
郭舍人说道:“你们夜郎国中茶是好茶,只是老夫今天没有兴致喝茶。我问你,你可是修仙学道之人?”
伏尔特吉只得说道:“不错,在下学道也有七八百年了。”
郭舍人说道:“你既是学道之人,可知道我们不得随意掺和人间的征战?”
伏尔特吉说道:“老神仙此言差矣!你也是学道之人,而且学道在我的前面。可是你也参与了蜀军的行动。我是夜郎国中之人,既然国王征召,我怎么敢说不来?”
郭舍人冷笑道:“好!我且问你:我参与蜀军的行动可是曾经作过什么法术么?你用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巫术打败了蜀军,是否违反了天条?”
伏尔特吉无可狡辩,“这个”“这个”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郭舍人警告道:“你使用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巫术,惊世骇俗,自会遭到天谴。如果就此收手,也许还能保全性命。倘若不思悔改,引发人神之间的争斗,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伏尔特吉听了,只得说道:“多承老神仙的指教,伏尔特吉就此退出夜郎军中。是否可以?”
郭舍人说道:“退与不退,你自己思量!”说罢扬长而去。“
伏尔特吉下来,径直来到多尔吉尔的帐中,对他说知郭舍人来到的情形。
多吉多尔说道:“国师,你们如果这么一走,岂不是便宜了蜀军。”
伏尔特吉说道:“大王不要焦急。如今我军大败了蜀军,已经弄得他们人心惶惶,况且又捉了紫竹姑娘在此,谅他们投鼠忌器,也不敢对我军怎么样了。我虽然答应了不再参与军中的行动,可是并没有答应从此不再帮助你们。从今以后,我和弟子们离开军营,前去邀约三山五岳的道中高手,再去紫竹的老家,设法摧毁了她的老巢。你们这里也请务必不要松懈下来,一定尽快拿下嘉州。我们在普州得手,你们就可以北出汉安,直逼成都。那时候,不怕蜀王他不投降!”
段良说道:“此计甚妙!甚妙!”
多尔吉尔说道:“这个紫竹怎么办?我们将她杀了?”
伏尔特吉说道:“不可以!这紫竹虽是一个民间女子,毕竟还是蜀国的抚民公主,将她留在手中,还可以要挟唐牧,只是用心看守就行了!”
于是三人相约,旬日之间,相互呼应,共图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