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莹莹不会想到，她竟然还会感应到顾颖的存在。
“这一整面都是顾颖的画作。”唐柏像一个尽职的讲解员，跟在纪莹莹身后。画室里只有他们俩，严正龙没有跟过来，独自一人在客厅里抽烟。
纪莹莹并不责怪他。他还没有忘记顾颖，或许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但这又何妨呢？他还在她的身边，这就够了。
“她很有天赋，不是吗？”尽管已经不止一次看这些画作，唐柏的夸赞仍很真诚。纪莹莹心不在焉地浏览着画，她有些后悔提出了这个提议。原本，她以为顾颖画画只是一时兴起，是玩票行为。但她没想到的是，顾颖竟然画了这么多，而且画的这么好。
画像既有静物，也有建筑，还有山水风景。可以看出，顾颖每到一个国家，就会画下看到的美丽。边走边看，纪莹莹仿佛重温着顾颖的经历。这些回忆一定是她与严正龙共同见证的。想到此处，纪莹莹心中一阵酸楚。
“啊，我想起来了。你知道吗，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很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纪莹莹差异地看着唐柏，严正龙就在外面，他竟然就敢如此赤裸裸地调戏她。“唐先生，您这招搭讪，未免有一些过于老套了。”
“搭讪？哈哈哈，你误会我了。”唐柏快走几步，来到一幅画前，“我和正龙虽然不常见面，但却是生死之交。我怎么可能对你做出那种事情。你瞧一瞧这幅画就明白了。”
纪莹莹狐疑地走了过去。她只看一眼，就愣在原地。那是一幅人物画。画中并排坐这三个女孩，看年纪只有二十左右。三人均梳着乌黑的麻花辫子，看上去淳朴平和。灿烂天真的笑容，洋溢在她们的脸上，让观者心旷神怡。唐柏没有说谎，画上三人里的确有一个女孩的相貌与纪莹莹相似。
“我没说谎吧，这女孩的相貌……”唐柏话还没说完，却闭了嘴。因为他看到，纪莹莹早已在画前热泪盈眶。
“纪小姐，你没事吧？”
“这……这幅画也是顾颖画的吗？”
“没错。这幅画的名字叫《三姐妹》。我第一次见到它，是在顾颖办的个人画展上。当时，有很多人对这幅画有感觉，引起了一股不小的竞购热潮。很可惜，顾颖却表示这幅画是非卖品。我们只能饱饱眼福。”
“非卖品？那为什么它出现在这里？”纪莹莹平复了激动，抹去眼角的泪痕。
唐柏低沉着说：“顾颖去世后，廉智诚就开始把她所有的作品拿出来拍卖。我通过别人了解到这幅画也在拍卖的行列之中，于是就托朋友高价买了下来。”
“廉智诚竟然把拍卖顾颖的画？”纪莹莹怒火中烧。
唐柏摇了摇头，愤懑地说：“顾颖生前也在小圈子里颇有名气，她的几幅画作之前卖出了不错的价钱。现在她走了，作品自然水涨船高……啊，对不起。”唐柏没想到纪莹莹竟然再次流泪，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唐，可以给我们几分钟时间吗？”严正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纪莹莹身后。唐柏知趣离开。
严正龙走到画前，端详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没见过这幅画。”
“看得出画中的人吗？”
严正龙微笑地指着靠左边年纪偏小，戴着一副黑色眼镜的女孩说：“这是穆嘉对吧？”
“对。”
“我怎么觉得她没有这么好看呢？”
“别贫嘴。”纪莹莹心情稍缓，轻轻地打了下严正龙的胸膛。他指了指中间的女孩，那是三人中最聪明伶俐的一位。“这个应该是纪莹莹，你小时候看上去好凶啊。”
“你要是再取笑我，我让你见识更凶的。”纪莹莹假装生气，挥舞着拳头。突然，她瞟见了最后一个女孩，立刻暗淡下来，“那是顾颖。”
“嗯。”严正龙没有多说，只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三姐妹，说的就是你们。”
“不。”纪莹莹摇头说，“她们俩有血缘关系，是亲姐妹。我不配。”
严正龙轻轻地抱住纪莹莹，“别这么说。你们俩都没有问题，错的是我。我不应该在你们中间搅合。”
纪莹莹回身看着严正龙，担心他会说出那句她不想听到的话。
他没有。
“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我宁愿从来不认识你们。”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严正龙棱角分明的脸庞滑下，“可惜没有如果。我介入了顾颖的婚姻，打乱了她平静的生活。我又认识了你。尽管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自己，不要喜欢上你。可是我又做错了。我不想成为你们俩生活中的如鲠在喉的心结，却总是在伤害你们的感情。”
“不……你不是。”纪莹莹想要阻止严正龙继续说下去。此刻的她从未感到如此卑微。她像一个贪婪的孩子，祈求着严正龙不要收走令她欢愉的糖果。
“顾颖的死对我触动很深。我从没想过她会因为我而死。”严正龙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轻抚着她圆润的脸庞，“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辗转煎熬。让你为我担心。”
严正龙突然单膝跪地，紧紧握着纪莹莹，“嫁给我，好吗？”
纪莹莹惊讶地看着严正龙，她做梦也没想到，严正龙不但没有提出分手，竟然还向她求婚。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仓促、突兀，似乎是临时兴起。可是我躺在病床上时，看你在一旁忙东忙西，为我操心时，我就知道，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和你生活下去。我不想再过那种漂流的日子了，也不想再和你玩捉迷藏的游戏。我只想要你，只想要你。”
纪莹莹抱住严正龙，不停地啜泣。她想说同意，想说愿意，想答应他的求婚。但不停地泪水哽咽着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只能抱着严正龙，紧紧地抱着他。
尽管，她并不确定他真的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