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城下了飞机,他便马不停蹄的乘上了直达县城的汽车。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一切还是如四年前一样冷清破败。崎岖的土路,破旧的木房,袅袅的白色炊烟,几个脸色微黄的小姑娘声音清脆的在街道边兴致勃勃的边唱边跳着皮筋,时间似乎在这里是静止的。林场的寂静与外面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是一个世界两重天。“人比人,气死人!”提着时尚黑色双肩背包穿着黑灰色暗条西服的他,呆呆的站在唯一一条通往自己家的土路口,感慨万分不由自主的说出了此话。
“亚兵?真是你?哎哟我的妈啊!我在你身后打量了你很久才认出是你!”顶着一头火红色短发的王爱清一脸惊喜的大呼小叫起来:“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出嫁前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来,我帮你提着包。”假小子似的王爱清喜笑颜开的热情招呼着。
“‘鸡蛋清’,你也够赶时髦的,漂了个火红色的头发,远看你整个人就象一只‘大火炬’!”“鸡蛋清”是“王爱清”的外号,林场里同龄的他们每人都有一个绰号,不论是难听的还是好听的,彼此都欣然接受。在一起玩大的伙伴中,叫绰号比叫名字感觉亲切。
“呵呵,‘大脸猫’,你出国留学也没整整容?脸还是依旧如银盆,现在不是流行‘削面美容’吗?你也太不顺应国际潮流了吧?嘿嘿......”王爱清还是没改那“你说我一句,我十句等你”的禀性。
他们说笑着走在崎岖不平尘土飞扬的黄白色土路上,一阵微风吹过,身上便象裹了红塘的年糕一般,好客热情的尘土在宠幸衣服的同时也不忘及时光顾他们一张一合活泼的嘴,大有不偏不向的大度。
“咱们林场怎么还是这样破破烂烂死气沉沉的,我感觉比四年前我离开的时候更加不堪入目了,就像一个人一年比一年苍老一样,现在的林场真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比以前沧桑了许多,难道林场领导看不到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邓亚兵失望的叹了口气,“走在这条路上让人的失落感倍增。”
“‘大脸猫’,你不知道,林场这四年都被只往自己腰包揣的贪婪场长李玉发弄乱了,林场工人是敢怒不敢言,他手眼通天,上面有人。林场工人闹过几次罢工要求重新竞选场长,但每次都被李玉发用‘糖衣炮弹’先攻下领头者,然后与领头者一起用‘谁再罢工就开除谁’来恐吓罢工的随从者,所以,为了混口饭吃的林场工人只好忍气吞声的恢复开工。李玉发照样大肆拿着外面木材商的回扣,工人呢,每月还是拿可怜的那点工资。听说,李玉发在城里都买了三处商品房了,其中一套还是高层建筑呢。”李爱清唾沫四溅义愤填膺的诉说着,“‘大脸猫’,不如你回来后领我们把李玉发弄下台,你当场长领着我们改变林场的面貌吧?”
“我压根对当林场场长没兴趣,我学的专业与林业也不对口,总不能让一个外行来管理吧。”邓亚兵搪塞着。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留学的目的就想跳出林场跳出小镇,让他在这样一个闭塞的地方干事那简直是天方夜潭,他始终认为自己是条大鱼,在林场这小池塘里不会有所作为,最终只能是憋死;踌躇满志的他对小而破旧的林场根本没看上眼,虽然这是曾经养育他的故乡。他的宗旨是“宁做大海里的一条小鱼绝不做小池塘里的一条大鱼”。看样子这林场不好弄,他不想“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臊”。
“我啊,也就随便一说。其实,也许几个你也不是老奸巨滑的李玉发的对手。有点本事的职工也都走的差不多了,人心越来越散了。”李爱清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愁容,随即她又露出兴奋的表情,“对了,你以后在外面发达了,千万别忘了把我也弄出去,本人也想去外面精彩的世界看一看。”
“放心吧,咱哥们没说的。”邓亚兵又恢复了以前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