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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疯狂秋夜欲断魂

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冷了,空气中还带着些湿气。小梅和楚天两人说在校门口等我,可我推着车怎么也找不着他们,看来这个邻村的男孩是个急性子。我赶紧骑上车向前追赶,可马路上还不见他俩的踪影。我拐上小路后心里更害怕了,再往前三、四百米拐个弯就是乱坟冈了,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

忽然远处传来“突突突”的声音,还有一束移动着的光,一个急转弯那束光就射在我的脸上,使我根本无法看清道路,我只好下车低着头小心地推着向前走去。那辆摩托车忽然在我身边停下,一位约四、五十岁长得很魁梧的大叔问:“进城应该往哪走?”

我回头指了指身后的路,说:“一直往前,上马路再向南!”

我推着车继续往前,因为灯光的强弱反差太大,一下子到了黑暗中更是模糊一片。我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摸索着骑上了车。身后传来摩托车加大油门的声音,怎么灯光照亮了我前进的道路?我心里有些纳闷。

一个直角拐弯就到了乱坟冈,摩托车跟在我后面也拐弯了,他贴着我的左手臂一带而过,一个急刹车拦在我面前并停靠了下来。我史料不及,“扑通”一声连人带车摔倒在地,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见骑车之人也站了起来,是刚才的那位大叔!

突然,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越来越明晰地占据了我的心,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楚天、小梅,你们在哪?快来,快来呀!此时我多么希望他俩都能变成超人,从天而降出现在我的面前!

期盼中全身的血液像冰一样迅速凝结在了一起,我的头皮瞬间也像粘满了玫瑰的锐刺,它嚣张而骄横地刺扎着我,让我保持一份清醒的头脑!镇定,镇定!别慌,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我怎样才能脱身?

我终于站定,对他说:“大叔,从这条路也能进城的!”我指指身后。

他右手拿着样东西向我逼近,好像是摩托车上带柄的反光镜。他不等我说完,忽然一把抱紧了我,说:“小妹妹,跟我走,我带你进城去玩!”不紧不慢的语气中透着凶煞,一股刺鼻的酒味喷到我的脸上,满脸的半茬胡须扎得我生痛,尤其是那恶心的大舌头来回地舔着我发抖的脸……

我如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羊羔遇到了凶饿贪婪的大野狼一样,细嫩的手腕被一把“大钢钳”夹得动弹不得,只要那钢钳轻轻一拧,我的手腕就会像树枝一样被折断,此时我心焦如焚,感觉自己快要断气似的。

“大叔,你把我箍得太紧了,我都喘不上气了,能稍微松下手吗?”我恳求道,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在空旷的田野里分外地清晰。

他的手稍微松了下,可我还没来得及喘气又被他紧紧扣住,他腾出左手向我胸前一把抓来不停地用力捏转,虽然隔着三件衣服可我痛得忍不住呻吟了起来。他低下头用下巴粗鲁地拨开我的衣领,那黏糊糊的舌头钻进了我的脖子,犹如一条毒蛇来回啃噬着我的皮肤,他还用锋利的牙齿咬着我的肩膀,我挣扎着,恶心着、煎熬着……

终于他松来了那只魔爪,一把拉掉我外套上第一颗纽扣,此时他的手腕就停在我嘴巴下面,我使足全身所有的力气低头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口腔里顿时有股浓浓的血腥味!

“嗷——”他痛得直跳脚,放开了我——

我拔腿就向公路跑去,高呼道:“救命呀,救命!”

“好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我没跑出去百米就听到了那骇人的摩托车加大马力的声音,近了,近了,更近了,可距离公路还有好长一段路,我使命地喊着救命,闭着眼睛疯狂地向前奔去,内心祈求着——

如果真的有阴间的话,寄居在这里的叔叔阿姨们,此时快点出来帮我吓走这个恶魔吧!如果真的有天堂的话,俯视着人间的天使们,此刻请为我插上一对飞翔的翅膀吧!

谁来救救我呀!谁来救救我呀!!谁来救救我呀!!!

外婆,你在天上看见我了吗?快来救我啊!快来!!快点下来!!!爸妈,你们快来呀!快来呀——

可我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车就在我的身后,紧跟着我,戏弄着我。我实在是迈不开步子了,双腿一软跌倒在地。车逼了上来,灯开得比先前还要亮,无情地刺射着我瞬间缩小的瞳孔。我睁大眼睛盯着他,手指小心地揪着草屑边向后挪动着,后退着,嗓子干涸得发不出一丝声音,脸上分不清是鼻涕还是眼泪……

“跑呀,再跑呀,看你能跑多远?”这是一个让我惊恐万分的魔鬼!

“喊呀,再喊呀,看谁会来救你?” 他凌厉地笑讽着我。

他下车朝我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时两个巴掌就将我掀趴在地上,顿时,我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眼冒金星。他那两只粗壮的大手捏紧我的嘴角向外使命地拉着,“我非撕烂你的嘴!”那长长的十个指甲似乎嵌进了我的脸颊,彻心彻肺地痛!

此时,我几乎连站起来的基本技能都丧失了,只好等待命运的宣判!

他猛地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拖了起来:“再咬呀,咬呀!”此时,在他眼里摔死我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我鼓足毕生的勇气将手心的草屑往他脸上掷去,碎草屑扎进了他的眼球。

“臭丫头,你真行!”他立刻松开了我的头发,揉着眼睛痛苦地叫了起来。

重新获得自由的我跌跌撞撞地朝公路边的村庄跑去,终于看到离我最近的一座房子。我拼尽所有的力气用力地敲打着门,呼喊着:“救救我,快救救我!”可任凭我怎么地“用力”,那扇通往“生”的门始终没有向我开启……

天哪,请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我无力地瘫倒在门阶上,只剩下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天,好黑!好黑!!好黑!!!

当摩托车的灯光再次照射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臭丫头,敲门呀,敲呀,怎么还没人救你?”任凭他怎么嘲讽我,我仍然紧闭着眼睛,眼角流下了最后一滴泪!

“让我死吧,让我——去死吧!”我用微弱的声音向恶魔哀求道。

“现在就想死?想得美!”他拎起像泥巴一样粟软的我向摩托车走去,我用手指死命地抓挖那只拉着我马尾辫的魔掌,结果换来他更为用力地拽扯,他如一个凯旋归来的猎人拖着一只垂死的猎物般轻松自在。

“嘎吱”一声,一丝光亮从身后的门缝里探出头来,慢慢地照遍了我的全身。我惊喜地张大嘴巴,却喊不出来!

他一愣,停住,没回头。这四、五秒钟的停顿对我来说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忽地松开手撒腿就跑,几秒钟后摩托车沿着公路向南呼啸而去,直到筋疲力尽的我再也听不见了……

年迈的老大爷和奶奶将我掺扶进了屋子。

“快,给孩子喝点水!再打点水来给她擦一擦!”老大爷说道。

“我刚才说门外有动静,你还说是猫在抓门!”奶奶责怪着说道。

他俩细心地给我清洗着,很多地方都已擦破,手腕瘀青肿胀,嘴唇干裂成一个个“川”字,翘着皮,渗着血丝,脸颊胀痛得像发酵的馒头,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狼狈不堪。

“可怜的孩子!”奶奶流着泪帮我梳理着头发。

“痛,别梳!”我实在有点受不了了。

大约半小时后,我缓过些劲来了,对两位老人万分感激,泪如泉涌……

奶奶用毛巾帮我擦干泪,说:“让爷爷送你回去吧!”

虽然内心很希望能如此,可转念一想还是不用太麻烦他们了,万一天黑老大爷出啥意外的话,我无力担当。我就此告别他俩,黑暗中只听见我的脚步声,车子和书包还倒在乱坟冈的路边,我刚把书包放在车篓里准备离开时背后一束光扫了过来。这条路和刚才我逃跑的那条路是一个丁子路口,我不用看就知道还是那人,稍稍镇定的心又狂奔起来,全身的血液都随之沸腾了起来,我急忙骑上车蹬着车轮箭一般地向前飞去——

那“突突突”的声音像催命鬼般在后追赶,我知道他即将追上我。我“嗖”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弃车后往狭长交错的田埂跑去,他也徒步跟着追来。我继续向前跑去,此时我没有再喊“救命”,想省下这一点点刚刚恢复的力气做最后的挣扎与努力!

弯弯曲曲的田埂,深一脚浅一脚,我凭着多年来白日里的记忆,抛开所有的痛感咬着牙敏捷地在田埂间攀跳着。只听到“啊哟——”一声,黑影远远地被我甩在了身后。我乘机折回大路扶好自行车,回头一看,他距离我还有两条田埂。于是,我迅速跑到摩托车旁,用力将车推倒在路边的水沟里。他快上来了,我急忙回头骑上车向自己的村庄飞去——

他的声音还在身后回荡:“死丫头,敢推我的车,我一定要杀了你!下次一定要宰了你——”

那催命般的马达声紧紧地纠缠在我的身边,而他的话更似耳边的风,成了影咬着我,忽然,我在夜幕下忍不住尖叫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

眼看车就要撞上家门了,可车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我一跃而下,“嘭”的一声,“拿破仑”顺着墙向上攀爬,两秒后一个干脆利落的后滚翻稀里呼啦全散架了,两车轮像轱辘一样飞快地向前滚去——

“开门!开门!快开门!”我把门敲得响彻天际,整个村子都被我惊醒了!

“干嘛呀,这么急,死人啦!”婶婶边开门边责骂着。门开了,屋里的白炽灯泡亮得耀眼。

“关上,快关上灯!”我冲进屋子使劲地拉着那根荡在墙边的灯线,“啪嗒”,线断了。

“死丫头,见鬼啦!线都被你拉断了!”婶婶继续责怪道。

对我来说,“死丫头”三个字像魔鬼一般,我迅速逃进小房间,插上门栓,鞋也没脱直接跳上床,拉过棉被裹紧身子瑟缩在角落里!

家里的人越聚越多,一屋子的人都搞不明白。叔叔在外面焦急地喊着:“子衿,有什么事出来说好吗?”无论外面的喊声有多激烈,我就是一声不吭。

不一会儿,一束电筒光透过窗户在房间里搜寻,虽然躲在被子里可我能感觉到。我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躲到墙角边,拿起身边的雨衣挡在胸前。

“不好,这孩子好像受了惊吓!”有人说。

“子衿,你先开开门,跟叔说好不好?”叔叔恳求道。

许久,我裹着雨衣躲在门后小心地拔开了插栓,客厅里已换好了小灯泡,我慢慢地走了出去,顿时,屋子里鸦雀无声!

“我要喝水。”我舔着干裂的嘴唇说。

婶婶递给我一碗水,我颤抖地接过来,握碗的手却越来越抖,水洒得满身都是,见了底!婶婶又重给了我一碗,我接过送到嘴边小心地喝着,可颤抖地幅度越来越大,只听见牙齿与碗的撞击声,“劈啪”一声,碗掉在了地上,碎了!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我,我也瞪大眼睛从他们脸上一个个扫过,于是一张张脸都逐渐模糊了起来,最后只剩下屋里的一抹光影。我痛苦地闭上眼睛,血似流尽了!此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永远地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半夜,我醒了,原先的衣服已经被人换下了。我拉上被子盖过头顶,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再也不想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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