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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沿途多有官兵走动,看来这东北一战在所难免。

半仙的话疯言疯语,多半虚假,如果她林萱真会亡国,上官遥怎愿意娶她为妃?可是心里始终忐忑不安,难以平静。如若爹瞒了所有的人,唯有他自己清楚明白呢?现在他鼓动二哥攻打东昌,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难不曾他想等东昌和北凉拼得你死我活时,出兵夺了东昌和北凉?额头冒出了冷汗,半仙口口声声说林家是西丽没落的贵族,爹又把她置于北凉不顾,分明是相信半仙“她可以亡国”的话,希望她亡了北凉。

抚了抚小腹,她安心了许多,再也不想考虑其他的事情,什么厮杀?什么战争?也不想去追问那么多的为什么?她只想早些回到西丽,回到母亲身边,如果知道她有了孩子,娘会生气还是开心呢?

窗外夏雨绵绵,她侧身躺在床上,浑身燥热难受,又虚弱无力,唤来红袖,开了药方,命她前去取些药来。红袖应声着去了,匆匆忙忙跑回来说有官兵查房。她心下一惊,云素知她没去东昌?难道上官遥知道她还存活于世?小声在红袖耳边低语几句,她支撑不住昏了过去。醒来时天色已晚,房内亮起了烛火,不见红袖的影子,忙叫了两声。

“夫人”这声呼喊让她摸不出头绪,但这音色却甚是熟悉,只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眼望着推门的人,脸上顿时浮现了笑容,红袖亦端着药进了来,见她欲起身,忙把药递给了王六,扶着她靠在了床头的被子上。

“你怎地会在攸县?”林萱接过他手中的药,问道。

王六忙跪下身来,没有直接回她的话,倒是哽咽了起来,“夫人,总算找到你了。”她笑了笑,问老爷派了很多人吗?王六点了点头,将周珣交待的话讲了一遍。

听说她不在人世的消息,周珣便派了原闵王府的家臣一路寻到北凉,沿途未发现她的踪影,猜她不愿回东昌,定是打算去西丽。知她未坐过船,好奇心甚强,肯定会选择走水路。这攸县距汴梁最近,所以命王六在攸县待着。

这偌大的攸县找出藏匿的人很难,王六依周珣之计盛传有东昌的探子隐藏在了攸县,所以巡抚下了令,严查大大小小的客栈。每个客栈都有王六雇下的耳目,哪个房间拦下了官兵,都一一报告给了王六,王六再每间的查下去,最后找到了她。

“老爷现在人可好?”想到北凉欲攻打东昌,她时常的不安,见王六立在身边点了点头,松了口气,“明儿,你还是回东昌吧!被外人发现了身份,终归是不太好。”

王六一听,忙道“我已发了消息给老爷,老爷明晚便会赶来。”

“什么?”这个消息简直当头一棒,震得她不知方向,难道周珣不在睿阳,早离了京?东北之战真的要开始了吗?上次匆匆一别,转眼已过了三个月,望着稍微隆起的小腹,她不知该喜还是悲,北凉始终是是非之地啊!他不能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北凉人面前。如果不让他看自己一眼,怕是一直会寻下去没有尽头,“老爷,人在哪?”

“攸县对岸的丹霞山”

丹霞山是东昌境内最长的山脉,绵延几百里,临近的泉鸣河将东昌与北凉的攸县分了开来。

她不假思索道“现在过河,可有船只。”

王六惊了惊,说有,不过夜晚生潮,浪比较大,很是危险。比起乘船渡江,周珣来北凉更让人担心。吩咐红袖收拾了行装,命王六前去寻船家,林萱深吸了口气,内心激动了起来,如果知道她有了身孕,他会是何表情呢?会朗声大笑开怀不止还是深情地凝望着她说不出任何话语?不过肯定会搂着她久久不愿放手。

泉鸣河夜晚风大浪高,这乌篷船摇摇荡荡,忽左忽右,林萱头昏目眩,她身子本就烧得厉害,在船上刚待了一刻,便坚持不住,呕吐起来。半个时辰后,船靠了岸,王六只好找来马车,搀扶她上了去,她身子虚软,倒下去已无力气在爬起来,迷迷糊糊,嘴里竟说些胡话。

丹霞山最美的时刻是日出。

一轮生机勃勃的红日拖着泉鸣河中一缕橙黄的波光冉冉升起,那抹红色渲染了整个山顶,也吞噬了立于山顶的人,他略背双手,望着这片江山热土,没有丝毫激动之情,紧锁着双眉,深邃的眼睛露出了担忧神色,接到她在攸县的消息,原本一日的路程,他换了好几匹马六个时辰内赶了过来,见到她昏迷中喃喃叫着自己的名字,那张瘦削的脸紧绷的厉害,手一直紧抓着衣衫,似是很痛的样子,他的心都碎了。

“老爷,夫人退烧了。”御医跪下身来,行了礼,嗓音有些沙哑。

周珣松了口气,又紧了起来“孩子呢?”

“夫人原本周波劳苦,身子虚弱,染了风寒,这次又…”御医不忍说出最后的答案。

周珣身子不稳,微微一颤,沉默了片刻,关切地问“夫人无恙吧!”她不能再出什么差子了。

“夫人年纪尚轻,只要稍加调养,一月后便可痊愈。”

他稳了稳情绪,挥了挥手让御医退下了。一个晚上,她都握着他的手,已无力气发出任何的声音,却偏偏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珣…珣…我们有孩子了,你开心吗?”他很开心,他怎么能不开心?抚着那张憔悴的脸,无一丝的血色,他低头吻了吻,额头滚烫得灼得他痛的难受。

该怎样解释给她听呢?

缓缓走进山庄大院,每迈出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刀山火海,他不曾却步;千军万马,他不曾低头;任何的磨难,他都一笑置之;可今儿面对她,他乱了心乱了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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