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童,麻烦通禀一声,就说弟子孔明求见。”说话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头系青丝巾,身披素色阴阳八卦袍,腰间碧玉乾坤带,抱着拳躬身施礼。
只见那垂髫童儿眨着大眼睛,小脸红彤彤,掩着嘴笑道:“诸葛师兄真是奇怪,又不是头一回来,每次这么拘束,难道你不认得我了么?”说完,童儿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他。
“怎会不认得,我来拜望老师,你就不要开我玩笑。”孔明道,说完,从袍袖里取出一物,伸到童儿面前,张手开来,道:“你看。”
“是只鸟?是只木鸟,哈哈,师兄你手真巧,做的真好看。”童儿拍手叫好,喜欢的不得了。
“我给你变个戏法。”说完,孔明用往后退出老远,用手指偷偷的打开了机关,往天上一扬,那鸟儿竟似活了过来,扑扇着翅膀,朝童儿飞去。
那童儿看的目瞪口呆,拍手也停了下来。不一会,木鸟在童儿头上打了几个旋,落在了童儿手中。
“喜欢吧,你快去帮我进屋通禀,这个就给你。”孔明道,他对着童儿甚是喜爱,每次来办事如果时间还早,都要和他玩耍上一些时间。只是童儿平时要去给丹炉看火候,两人并不常见面。
“可是老师刚采药回来,说是暂不见客。”童儿嘟着嘴,又想要这稀罕玩意,又不想违背师命,在那里扭捏为难。
孔明见时候尚早,说道:“噢,原来是这样,那我在这里等会儿吧。”
童儿哪里肯放过他,扯着孔明的袍袖大叫道:“师兄你陪我玩,我们走。”
“嘘,小点声别让老师知道,小心他回头让你去背丹经!”孔明吓唬道。
正在这时,院子里走出了一位老者,穿着素衣素袍,白发上系着丝绦,神采奕奕,红光满面,身上带着一股异香。不是旁人,正是孔明的老师庞德公。
“呵呵呵,让我知道又如何啊。”庞德公说道。
“老师!”孔明收起了刚才嬉闹的神态,躬身施礼。
庞德公对这那童儿半笑半嗔道:“整日就知道玩耍,快去把刚才的药都分好类,一会我去考你。”童儿老大不乐意,怨着个脸跑进了药房。
“进来说吧。”庞德公对这孔明一招手,孔明跟着走进了院子里的草屋。
到了屋子里,孔明规规矩矩的跪坐在一旁,庞德公问道:“你此次前来,可是为你师兄之事?”
“正是,什么也瞒不过老师您。”
“那太平道门人的事,我不说想必你也早已知道了吧。”
“也是。其下门徒近来广播教义,甚是活跃。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家中尽奉张之名角,今民心已顺矣。”
“为师近日夜观星相,发现月侵端门、光蔽太白,汉朝是当有此劫。灵帝昏庸,尽受十常侍愚弄,致使民不聊生。改朝换代,帝王家兴败更迭本是常事。只是那南华老仙,为了修成正果竟然布下这般恶局。前一阵子我去了一趟各州各县,收获颇丰。我最担心的事,果然成真了。你看这是何物?”说完,庞德公从墙角的匣子里取出一物放在掌中,递给了孔明。
孔明看得身体一颤。只见庞德公手中之物,好似一块脂凝的白玉,身长数节,不辨首尾在掌中一动不动。
“莫非是羊脂玉虫?”
庞德公手捻长髯,点了点头。
“有多少?”
“这恶虫甚是娇贵,离开了宿主便难以存活,悉养数年方得其二,长这么大的恐怕不多。”
“老师何以获得?”
“为师奇怪那张角究竟用了什么法术。疫病之害,仙药难救,纵然药品齐全,也要数年调养方可与常人无异。但这短短时间内,太平道门人竟然可治愈上万的百姓,实在蹊跷。于是为师便出门访查,打听到了他们埋死人的地方。略施小计,方获此物。”
“想不到南华老仙竟然为了了道成神修成正果,布下这么恶毒的局。老师为何不让我去?这点小事竟劳您亲自出马。”
庞德公捻着长髯,笑了几声道:“你这次来,不也是要问我为何让你师兄去徐州吧。”
“是。”
“你可知为师为何名你为卧龙?”庞德公问道。
“弟子知道,大泽之龙,乘势破宵。今清风未致,难以登天,是以为卧龙。”
“不错,也是想告诉你,羽翼未丰,不可心气浮躁。论排兵布阵,工于心计。庞统势不如你。但若论相人之术,随机应变,你又不如他。徐州之事,天象难测,人多反而生乱,恐惟庞统可万全矣。至于此次为师出山,实因事关重大,不亲眼看到夜不能寐。留你下来,还有别用。”
“老师请讲。”
庞德公把羊脂玉虫装进了一个盒子,递给了孔明道:“今命你去寻一人,将此物交与他,他自有分辨。你若寻他,需往琅邪、吴会二地。但此人行踪难觅,又善施术隐藏身份,恐非易事。破阵除瘴之法,我已尽传于你,此行于你也算是个考验。”
“何人?”
“也是太平道门人,于吉。南华著要术,于吉青领书。《太平经》中的《太平要术》和《太平青领书》正是南华老仙和他作成。但因修行的理念不同,虽为同门,却鲜有往来。为师之前和他有过几面之缘,他和他那同门师兄弟可大不相同,你也要好生尊重他。”
“弟子明白。”孔明领命后,拜别了庞德公,起身出门,不再细表。
话分两头。
唐周一行人又赶出了很远的路,一路上对这个自称栖梧凤的人几番试探,发现他虽然长得奇丑无比,但论起学识见解,都远在自己之上,又问了些关于张良墓的事,栖梧凤也是知无不言,便对其更加尊敬喜爱,唯独问及师门和出身,栖梧凤笑而不答含糊了过去,这使唐周便愈发好奇。
按栖梧凤之说,他们现在已在墓穴上面,可因这些已故之人为了守住秘密防止被贼寇打搅破坏大多“墓而不坟”,所以常人很难知道确切的位置,更不用说入口在什么地方了。如果用蛮力强行开路,恐怕会引发墓穴的机关,破坏里面的奇珍至宝,又引来了旁人。
“凤兄弟也无秘图可查,何以见得。”高崎问道。
“无图?这里的山和水,不久是最好的指路图么。”栖梧凤咧着歪嘴得意的笑着,眼睛挤成了一条线。“伏曦六十四卦的五行风水布局,是套换汤不换药的把戏。早前在等待几位将军的时候,我便观察过这一带的地势,三面翠峦为屏隐于雾中,好比是条云上青龙,有气吞万象之势。山林之间暗溪涌动,又符合其理气。”
“什么是理气?”唐周问道。
“山川有灵无主,尸骨有主无灵。若把有主无灵的尸骨葬到相当好的有灵无主的山川上去,则可使无灵的尸骨有了灵气,无主的山川有了主人。这在“风水”学上叫“理气”。”
“凤兄弟真高见。可依你看,我们如何寻得这墓穴的入口?”唐周道。
“将军过奖了,这风水布局,山脉走势,绝非无迹可寻。说明白些,可以把这些看作水流,找到了源头,水势走向便不难看出来。只要摸得清天下山川大河的脉向,任他张良墓还是李良墓隐藏得再深的也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栖梧凤边说,边晃着脑袋。踱了两步又转回身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寻穴容易**难。如果想找到原本的入口,怕是不太可能。墓在建好之后,主人势必做下安排把口封死,就算咱三侥幸找到,靠把子蛮力打得开打不开也不好说。”
“那可咋办,东西就在脚下,还能回去不成?”高崎道。
“诶,高兄莫急嘛。兄弟我要是没办法,还把你们带到这干什么。”
“凤兄弟快说罢,拿到了东西咱们也好早点交差。”唐周道。这个地方他可早也一刻都不想呆了,提心吊胆的要防着被人捉了去,还风餐露宿。这些倒还好说,一旦续命的丹药用完赶不回去,自己有福都没命享。
“莫急莫急嘛,来来来,看这是何物。”栖梧凤从包裹里取出一幅图,上面画了很多标记,那二人不解。栖梧凤接着说道:“墓穴虽依水而建,但****必须干燥。依我之见,这里的情况,墓穴建在暗河之下是绝不可能的了,势必在暗河之上。我们按照图上标记之处打洞观土。如果一人十铲下去,土还是湿的,那里必然不是,接着看下个地方。最后把这些合适的地点围成线,中间之处挖进去个一两丈便可见端倪。”
“好!那我们莫要耽搁,现在就开工!”唐周击掌大叫道。
三人运气极好,连挖数处,皆是干土。顺利得让栖梧凤都暗自称奇。为了小心起见,又多挖了几坑,也都在意料之中。按照先前所言,找到了这个中间下铲的位置,三人看希望就在眼前,不仅不喊累,反倒格外精神。
是与不是,就看这几下了。
栖梧凤的心里却反倒有些不安起来,毕竟这种事之前没做过,理论知识学的透,实际操作起来也没把握。张良受高人传授,深得《太公兵法》之精髓,辅佐汉高祖成就霸业。功德圆满了道成仙,这机会多少修道之人羡慕。这样一位人物,为了守护秘宝必然机关算尽。
这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唐周一下子掉了下去,栖梧凤和高琦赶紧凑过去看,正是挖开了一个大洞,洞口周围的沙土还哗哗的滑下去。
“摔死老子了。”唐周坐在地上揉着屁股,疼得脸都挤在了一起。
“将军等着,我们这就下来。”
栖梧凤和高琦取了绳索,绑在了几步开外的巨石之上,俩人一前一后,顺着绳子滑了下去。因为天色已见昏,射进来的光线并不强,一时之间看不清周围景象。栖梧凤取出了两个小火把,头对着头一划,就发出了亮光,看得唐周和高琦二人啧啧称奇。
栖梧凤向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并非主室,四周空无一物。“莫非先前早有人来过将这里洗劫一空?”栖梧凤心中暗想,转过身去问唐周道:“唐将军,方才你不小心掉下来之前,挖到了什么?”
“也是我手快,我挖着挖着,不像是之前铲在土上的感觉,用力往下敲了敲,想不到脚下生脆,吃不住劲陷了下来,我也就跟着摔了下去。”唐周一脸衰相道。
莫非是还有别人在这里下葬?那这恐怕根本就不是张良墓。一墓多葬,是为不吉,不会有人这么做的。一定是有人根本不知道这下面有什么,把墓建在了张良墓的上面。栖梧凤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凤兄弟,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办?”唐周问道。
“这里恐怕不是张良墓。”栖梧凤道。“巍巍汉相,不至于这种规格。我刚才四下查看了一番,大概是另一个墓穴。这里什么都没有,又不像被人破坏过的,可能是之前挖掘的人察觉了什么事,停了工。”
唐周和高琦俩眼一瞪,完全摸不着头脑。
栖梧凤接着说道:“我们先看看,既然之前有人发现过什么,说不准我们也能找到。”
三个人离开了这个空房间,到了旁边的屋子,比刚才那间宽敞更多,但依旧是空空荡荡。突然栖梧凤手中火把的火苗摇晃了一下。“有风!”三个人一齐发现了这异样,往更深处找去,果然看见里面的墙下有一个洞。
栖梧凤弯下身把火把凑了过去,洞穴向斜下延,看不到头,里面有阵阵阴风吹出来,还伴着微弱的风嚎。
栖梧凤转回身看着那俩人。
“凤兄弟,难道我们要进这里不成?”唐周说道。
“唐将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呀。依我看,这个洞就是当初建造张良墓时的通风口之一,刚才的房间啊,也背不住是用来倒换存放的宝器。后来人见到,觉得以墓叠墓不吉利,便离开了。这是老天帮我们,违背天意就太可惜了。”栖梧凤胡诌八扯一番,其实他根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鬼通风口,或许根本就是别的盗墓贼留下的盗洞而已。只是见唐周面露难色,怕他打退堂鼓,故而出言安抚。
唐周听到栖梧凤这么说,放下些许心来,又见有宝贝可拿,更加喜上心头,什么也不怕了。三人商议一番,决定让高琦打头阵,先行之人腰上系上麻绳,如果里面情况有异,就是快拉三下为号,外面的人想办法营救他。如果到了里面发现没什么寻常,就长拉两下,外面人的再进去。
洞口的直径倒也不小。高琦准备妥当,拿火把匍匐着爬了进去。许久,绳子不再跟进,传来了“一切正常”的信号。“唐将军,那小弟先行一步了。”栖梧凤回头对唐周说道。
“凤兄弟先请,请吧。”唐周满面笑容,一手扶着栖梧凤的背,一手作“请”状,好像这不是来盗墓,而是下馆子来了。
栖梧凤心里一阵感概,弯下身也爬了进去,本以为洞口会越来越挤,却没想越爬越宽阔。过了半天见前面有微弱的光亮,心想是快到头了,高琦在那里等他,就加快了动作。出洞一看,只见火把掉在地上,火苗已经奄奄一息,四下也看不到高琦的身影。
“高兄?高兄?莫要开玩笑,快些现身来。”任栖梧凤怎么喊,也没有人回应。心中顿觉不妙,想要转身爬回去再说。
突然从洞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是唐周也跟了进来。栖梧凤正纳闷这种胆小之辈,把刀架在脖子上让他来他都不来,怎么紧跟着就自己主动爬过来了。
只见唐周浑身尘土神色慌张,束好的头发也散出来几缕,嘴里喘着大气对栖梧凤说道:“不好啦,不好拉。”
栖梧凤赶忙将他扶稳道:“唐将军莫慌,慢慢说。”突然感觉有水滴在后颈上,抬头一看,发现上面有个人影倒吊着,瞪着鸡蛋大的眼睛也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