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所谓恐惧
看着那被碾压成一滩肉泥的小无，无尘终于在这一刻动容了。
他那颗被陌生、冰冷、恐惧、复仇充斥的内心，泛起了波澜。
无尘捏紧了双拳，指骨与指骨之间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汇聚在并拢的掌心之中，化成一股悲愤，一股力量。
一个闪身，在众人的惊愕之下，无尘那瘦小的身躯出现在了火犀的身旁。
巨大的力量从双拳上迸发而出，强大的力量，在火犀那虚弱的眼眸之中，形成了一片光晕。
那坚硬的皮肤，在这一刻层层瓦解，层层凋零。
横飞出去的火犀，眼眸深处，透露着恐惧。
但是，它的嘴角，却是如人类一般，嘴角的边缘两端微微向上浮起，好似，有一种解脱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只不过，除了打飞它的无尘，没有人注意到罢了。
在烈日的照耀下，在空中翻滚的火犀，在地上拉起一道长长的影子，在树荫的遮蔽下，化作零星，点缀在这个正午。
“轰”的一声，火犀从空中砸下，数十颗树木，被压成粉碎，只不过那残碎的木桩，和大地下的根茎，依旧强韧不拔的活着。
不过很快，大地下的根茎，就被英红的鲜血给渲染，在这片泥土之中，蕴含了火犀的残余之力，不知道这一种的力量，会带给这片植物怎样的蜕变。
或者是死亡。
但是，当明年冬去春天之时，这些残碎的木桩，一定又会重新生机盎然的沐浴在太阳的照耀下。
而此时已经和泥土混为一体的小无，那大片的血迹，那支离破碎的骨架，那肉泥，让阿德崩溃。
小无在与火犀战斗时，已经身负重伤，但是为了救下阿德，却是不顾自己的性命，舍生而取义。
阿德双腿无力的跪在地上，眼神之中，涣散着迷茫与痛苦。
日前与小无的争吵还历历在目，那一声声的反驳，让阿德非常的讨厌小无，然而就是如此一个被自己所讨厌的人，在生死关头，救下了自己。
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化作了一滩肉泥。
而在阿德的耳旁，还不停的萦绕着小无的那句“这样死或许也不错”。
阿德迷茫，为什么？为什么要救下自己这样一个废物，救下一个这样懦弱的自己。
阿德的头重重的砸在泥土上，双手背在脑后，谁也不能理解他，谁也无法揣测出他完整的矛盾。
阿德突然站了起来，疯狂的跑了起来，最后他的眼中，被恐惧所代替，他的眼中充满是对死亡的恐惧，对化为肉泥的小无，感觉到恐怖。
他疯狂的大喊大叫，痛哭流涕，像个疯子一般，不停的重复那句：“我受够了，我要回去！”
随后，阿德的背影，在我们的眼中，化为一道长长的影子，越拉越长，越拉越长，长到无法再见，也许，这一别，永远都不会再见。
所有人都在沉默，没有说着一句话。
阿德最后的疯狂，最后的恐惧，是每个人在崩溃之后，做出的选择之一，他低下了头，向现实认了输，恐惧的想要逃避，他害怕死亡，害怕一切，他懦弱的，逃走了。
谁都没有责怪，或许在他们眼中，早已司空见惯，或者，他们的内心也在挣扎。
无尘感受着双拳指骨上，传来的阵阵灼烧感，阵阵的撕裂感，那通红的拳头，却是让无尘在一次紧紧的捏紧。
无尘，再也不想看到谁死亡了。
但是，他不得不学会面对，他必须战胜心中的恐惧，不能被现实的残酷给吞噬，因为他必须复仇。
即使他功夫不强，即使他对这个世界再陌生，他也要走下去。
因为此时此刻，这里所剩下的七个人，是彼此信任的。
他不能辜负信任自己的人，不能辜负这些人对生的渴望。
抽出腰间的凤溟剑，一股致寒之气包裹住无尘的全身，周围的其余人全部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寒意。
一声冰凤的吟叫，使得众人脑中一片明净，都清醒了过来。
看见无尘那坚毅的目光，是啊，人家一个无所依靠的小男孩都不胆怯，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好害怕胆怯的呢？
无尘那稚嫩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悲伤的声音，传入大家的耳中：“林丰大哥，我们该走了！”
林丰有些讶异这个从被救到现在，不多话的小男孩，一直以为是他被吓着了，如今却是如此的冷静，看来自己也是忽视了这股小却强大的力量。
林丰摸了摸无尘的脑袋，看着前方那茫茫的树林，手臂重重往前一指：“大家伙！前进！不要放弃，我们还有希望！”
随之而来的是，燃烧起斗志的佣兵们的应和：“好！”
每个人都宛如与之前判若两人，被阴霾笼罩的他们，好像在此时此刻，重见光明一般，那并不遥远的希望，成为每个人活下去的动力。
成为每个人燃烧斗志愿意前行，愿意付出努力，愿意找寻自己活着的目的力量。
而此时在距离此地两百多公里的地方，一个身穿着绿色长袍，胸膛前的衣服上挂着一个闪亮的胸章。
他长长的耳朵动了一下，好似捕捉到了什么，任脚下被自己抓住的小兔子逃走。
他沉吟了起来，目光之中闪烁着疑惑的看着那遥远的天际，那个方向正是无尘所在的方向。
喃喃自语的声音：“这是……不应该啊，在这片魔兽山脉之中，不可能有圣兽啊！难道是我听错了？”
他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自己脚下已经逃走的兔子，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又看了看这周围，茫茫的大树，各种芳草组成的世界，还有一些三四阶的魔兽，在周围对他虎视眈眈的。
他微微一笑：“看来是我听错了，这边怎么可能有圣兽，不过还是往那边去看看，反正也要采集清心草。”
这位身穿绿色长袍的男子，提了提手中的法杖。
法杖之上，镶刻着一颗晶莹剔透美丽的红宝石，虽然与他的一身有些不搭，不过法杖却是散发出一道柔和的光芒，周围的魔兽却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各自督了一眼此人，便后退了几分。
男子的嘴角浮起微笑，有些和煦的微笑，一步步缓缓的往前走着。
而此时无尘正跟着林丰等人前进，他被安排在了中间，毕竟他最小，等阶最低。
而此时无尘，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何为恐惧。
这所谓的恐惧，是什么？
是对那些强大的力量的害怕吗？是如自己一样，孤独的恐惧？是没救下严青儿一家的遗憾吗？是杀害了大量的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的修士吗？是那些死在自己眼前的照顾自己的佣兵吗？是那杀害别人而累积的深深的罪孽吗？是那对自己力量不足无力的感觉吗？
无数个疑问，在无尘的心中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