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吹蝶粉乾,五陵溪水镜光寒[5]。琼壶不聚胭脂泪,獭髓全消琥珀瘢[6]。前度刘郎寻易误[7],旧家根叶眼应谩。链颜自是瑶池客,葵麦休教一例看。
【校注】
[1]玉衡:北斗第五星。
[2]頮(huì会):洗脸。
[3]环儿:即杨贵妃。小名玉环。入宫初为寿王妃,复为女道士,号太真。复入宫,得唐玄宗宠,封为贵妃。
[4]梅精:指梅妃,唐玄宗妃,姓江名采苹。性喜梅,居所均植梅花,明皇戏名之为梅妃。玄宗复宠杨贵妃,失宠。
[5]五陵:西汉五座帝陵的合称。汉帝每立陵墓,都把四方富家豪族和外戚迁至陵墓附近居住。最著名的是五陵,即长陵、安陵、阳陵、茂陵、平陵。因以五陵为豪门贵族聚居之地。
[6]獭髓:獭的骨髓。相传与玉屑、琥珀和合,可作灭疤痕的贵重药物。
[7]前度刘郎: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载,东汉永平年间,刘晨、阮肇在天台山桃源洞遇仙。至太康年间,两人重到天台山。因称去而复来的人为“前度刘郎”。
枕上
羃春阴暗[1],四檐风雨声。不缘批颊鸟,嗔道未天明。
【校注】
[1]羃:覆盖分布。
小寒食扫墓北郭[1]
出郭家家祭扫来,纷纷紫陌寓钱灰。竹林晴色呼鸠妇[2],麦壠春声起雉媒[3]。往事龙蛇悲冷食,何人妾妇笑余杯。茅柴莫惜墦闲醉[4],鱼钥清时向晚开[5]。
【校注】
[1]小寒食:寒食(农历清明前一或二日)的第二天,或说是前一天。
[2]鸠妇:鸟名,即鹁鸠。
[3]雉媒:猎者驯养雏雉,及长,驯熟使之招引野雉,因而猎取之,称雉媒。
[4]茅柴:市沽的薄酒。
[5]鱼钥:鱼形的门锁。
春柳
无那柔条惹麴尘[1],也随烟景一番新。天边屈曲星偏映,日下霏微气乍均。长袖当风应善舞,蛾眉遭妬不曾颦。从渠瘦损精神在,酷似温然蕴藉人。
澹沲轻盈致颇饶[2],似憎秾李与桃夭。那须碧玉圈条脱,可要黄金琢步摇。阅世惯垂狂客眼[3],当门羞折主人腰。留莺待燕纷无数,顾影亭亭未易招。
倾欹休恨宠光偏,叶叶枝枝雨露鲜。但觉东风眠未足,不知花事向谁妍。隋堤古色经千变[4],灞岸斜阳尽一鞭。莫与闲人管离别,几回晴拂钓溪烟。
绰约犹能结晚阴,为谁憔悴到而今。三春思妇高楼眼,一笛征人故国心。边塞飞花空作雪,御沟垂线总如金。风光纵度关门外,不及依依老汉浔。
【校注】
[1]麴尘:黄尘。麴,酿酒用的发酵物。麴上所生菌,色淡黄如尘。
[2]澹沲(duò堕):形容春日风光明净。
[3]狂客眼:狂客为杨花的别名。宋姚宽《西溪丛语》:“昔张敏叔有《十客图》。忘其名,予长兄伯声,尝得三十客:牡丹为贵客,……杨花为狂客。”柳常与杨合称,故狂客眼即柳眼。初生柳叶,细长如人睡眼初展。
[4]隋堤:隋炀帝大业元年,开通济渠。渠旁筑御道,并植杨柳,后人谓之隋堤。
闲居感事
春来日日鸟声乱,嗜睡真成无眼禅。开了樱桃飞了絮,几人不负晓莺天。
天上鸟飞有底忙,才过细柳又扶桑。
可怜夸父追何益[1],依旧朝朝到苑墙。
侈说尊空北海忧[2],更无车辖次公投[3]。卅年寂寂都堪笑,幸免比邻目閙侯[4]。
闭户宁分雨旧新,频来瓦雀号佳宾。门前纵设漫天网,不是寻常逐热人。
【校注】
[1]夸父:古代神话人物。《山海经·海外北经》:“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2]北海:指孔融,字文举,东汉末鲁人,建安七子之一。汉献帝时曾为北海(今属山东)相。嗜酒。及退闲职,宾客日盈其门。常叹曰:“坐上客常满,尊中酒不空,吾无忧矣。”
[3]次公:即盖宽饶,字次公,西汉魏郡人。宣帝时官司隶校尉。为人刚直,好言事刺讥,曾在宣帝许后父平恩侯许广汉座上,拒绝广汉敬酒,说:“无多酌我,我乃酒狂!”
[4]閙侯:指五代十国时元基。曾为楚相,退居长沙,门常有客,宴会无虚日,人目为閙侯。
族兄桂山纯士招赏牡丹[1]
嫩日轻阴画槛前,麝薰浓透碧油天。风光颇似慈恩院[2],裠屐纷纷接绮筵。
南北争夸土脉强,丹延青越细论量。天彭漫学西京样[3],灌水由来小洛阳[4]。
判白批红种类增[5],银屏小字记无能。使君几载夷陵住[6],欧九遗编续未曾[7]。
【校注】
[1]族兄:作者自注“纯士”。按:朱纯士,清乾嘉时广西临桂人,曾官广西博白县训导,嘉庆七年参与修《临桂县志》。桂山:即今广西桂林叠彩山。以叠彩山屏障北面,为桂林主山,故又名桂山。
[2]慈恩院:即慈恩寺。故址在陕西长安曲江北,宋时已毁,仅存雁塔。
[3]天彭:指天彭山的牡丹。天彭山,在今四川彭县。宋陆游有《忆天彭牡丹之盛有感》诗。
[4]灌水由来小洛阳:灌水指天彭山牡丹。洛阳牡丹天下闻名,彭城牡丹在蜀为第一,有小洛阳之称。
[5]判白批红:牡丹品种。
[6]夷陵:即今湖北宜昌。
[7]欧九:即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六一居士,北宋庐陵吉水人。仁宗天圣八年进士,景佑间为馆阁校勘,作文为范仲淹申辩,贬夷陵令。着有《洛阳牡丹记》一卷,凡三篇,一曰花品,叙所记凡二十四种;二曰花释名,述花名之由来;三曰风俗记。
小除[1]
四序将更始,芳华色色新。柳惊残腊眼,梅报隔年春。□少羊求福,何须镜听人。一杯酬节物,无复请比邻。
【校注】
[1]小除:除夕前一天。
初三日雪
云物新年兆岁丰,喜看飞白点长空。逗留春事三朝雪,忍耐梅花一信风。连晓鹜鵞声渐急,粘帘蛱蝶粉初融。贫居只有煎茶乐,麸炭堆炉火正红。题李南涧文藻司马噉荔图[1]
岭南稀稻田,百果斯繁丛。丹荔称右姓[2],为果不祧宗[3]。檎榴宁鴈行[4],杨卢趋下风[5]。楼罗数十种,略与闽谱通。新兴最卓绝[6],虽小香味醲。袅袅蛮女鬓,粟粟金钗虫。增城具别谱[7],挂绿尤稀逢[8]。荔浦夸香山,贡比南蛮賨[9]。芳腴难遍尝,月旦将奚从。炎州四五月,争买晶丸供。珠娘打桨来,果栏日曨曈[10]。倾筐选以鼻,一一香露蒙。绦房试轻触,琼酥旋欲融。一咽渴肺润,再咽颜色充。何须噉枫亭,已复轻泸戎。司马南中来,齿颊余香红。高情托毫素,意匠飞鸿工。团圞黑叶林[11],磊落青丝笼。枝头十八娘[12],树底三尺童。快剥一千颗,不妨废飱饛。或言果信热,偏嗜乳石同。嚣嚣类谗口,浩叹贝锦蒙。濒海富珠犀,游者咸热中。因之让佳果,佳果义弗容。我公厉廉隅,不异足谷翁[13]。爱兹冰雪团,贮以冰雪胸。昔我去南越[14],长辞尉佗宫[15]。维时长风至,五两吹青蓬。十里津门树,一色胭肢烘。倏忽近五载,道远艰邮封。披图食指动[16],有会吾其东。题诗当说饼,懊恨成匆匆。
【校注】
[1]李南涧:作者自注“文藻”。按:李文藻(1730—1778),字素伯,号南涧,清山东益都人。乾隆二十六年进士。曾任广西桂林府同知(知府副手,拟古称司马)。好藏书,所藏数万卷,皆手自雠校。着有《潮阳集》、《桂林集》等。
[2]右姓:豪族大姓。
[3]祧(tiāo挑):承继。
[4]檎榴:林檎和石榴。林檎,果名,即沙果。或谓此果味甘,果林能招众禽,故有林檎、来禽之名。石榴,果树名。夏月开花,果实形如球,熟则色红而开裂,根皮入药。
[5]杨卢:杨桃和卢橘。卢橘,果名,又称金橘。生时青卢色,熟则金黄色,故有此称。
[6]新兴:指新兴(治所在今广东新兴)所产的荔枝。
[7]作者自注“张宗闵有《增城荔支谱》,见《通志》”。按:增城,治所在今广东增城。
[8]挂绿:荔枝至上品者,亦名绿罗袍。
[9]南蛮賨(cóng从):賨布,今四川、湖南一带少数民族充赋税之布。
[10]曨曈:暗而渐明貌。
[11]黑叶:荔枝上品,次于挂绿。
[12]十八娘:荔枝品种名,色深红而细长。相传闽王有女,排行十八,爱好这种荔枝,因有此名。
[13]足谷翁:指唐相韦宙。其在江陵,善治生,其庄田积谷如坻,称为足谷翁。
[14]南越:指岭南,今广东。
[15]尉佗:即赵佗(?—前137)。秦二世时为南海龙川令。南海尉任嚣死,佗行南海尉事,人因呼为尉佗。秦灭,自立为南越武王。
[16]食指动:《左传·宣公四年》:“楚人献鼋于郑灵公,公子宋(字子公)与子家将见,子公之食指动,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尝异味。’……及食大夫鼋,召子公而弗与也。子公怒,染指于鼎,尝之而出。”此喻指有美味。
哭家青雷[1]
与子十年别,岂知成死生。日斜飞鵩鸟[2],天末是神京[3]。六尺遗孤在,千秋典籍名。竿鱼终蹭蹬[4],事业类宣成。
记得兰煤翦,丸澜烛影滋[5]。诗歌真劲敌,图画亦吾师。不信斯人死,犹将肆力追。凄凉留粉本[6],一展一相思。
城西秋气爽,策杖共登临。草草龙山会,凄凄岘首心。残碑空堕泪,短树欲成阴。魂魄可能到,其如湘水深。
年少西园客,春华早见知。应留成鬼物,风景说南皮[7]。遗集犹藏箧,还家无立锥。主人恩义重,身后不须悲。
仲也迟京国,书来道尔安。何时感霜露,一旦降金棺。瓿布终疑酒,奚囊更镂肝[8]。空惭腹痛约[9],抔土可曾乾。
【校注】
[1]青雷:即朱文震。参见卷一《九日怀人八首》注[20](第12页)。
[2]鵩鸟:古以为不祥之鸟。
[3]神京:即帝都。
[4]竿鱼:钓鱼。指求用于国。蹭蹬:喻人的困顿失意。
[5]丸澜:泪流貌。
[6]粉本:画稿。
[7]南皮:县名,今属山东。
[8]奚囊:诗囊。
[9]腹痛:哀痛。《三国志·魏武帝纪》建安七年《注》引《襃赏令》曹操祀桥玄:“又承从容约誓之言,殂逝之后,路有经由,不以斗酒只鸡过相沃酹;车过三步,腹痛勿怪。虽临时戏笑之言,非至亲之笃好,胡肯为此辞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