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本世纪末,现在已经突破和将要突破的新技术,会运用于生产和社会,使社会生产力产生新的飞跃,社会生活发生新的变化。对这种发展趋势,西方学者把它称为“第四次产业革命”、“第三次浪潮”等等,我们称它为“世界新技术革命”。这一革命的显着特点是,知识(信息)成为重要的财富,大部分从业者的工作同创造、处理和分配信息相关联。与之紧密相关的新闻事业将面临什么样的挑战?会朝什么方向发展?这个问题为新闻界的同志,特别是新闻学研究工作者所关注。目前尚是提出问题,答案需要从了解已有的有关论着和我们的现状开始。
写于1984年初,发表于《新闻记者》1984年5期。此文系当时国内最早谈到新技术革命与传播业的文章之一。
近年来,美国就新技术革命问题出版了一系列学术着作,如阿尔温·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和《前提与预测》、约翰·奈斯比特的《大趋势·改变我们生活的十个新方向》等等。他们所使用的术语不尽相同,但就美国新闻事业在新技术革命中的发展趋势而言,意见大致相同,认为可能同时发生这样几种情况:
第一,信息传递速度的加快,使得依赖接收的时间差来抢新闻的现象将成为过去。上个世纪初,欧洲银行家罗斯查尔德曾利用战场上放出的信鸽,最先获悉拿破仑在滑铁卢战败的新闻,从而在交易所发了一笔大财。美国内战期间,路透曾专门安排快艇去拦截还未入英国港口的邮船,以大量抢先获得的新闻,使路透社站稳了脚跟。随着现代通讯技术的发展和信息传递时间的缩短,无论新闻发布者和接收者在地球的哪个角落,他们的接近几乎达到面对面的程度,新闻传递的时间表现为极短的瞬间。
也就是说,同一新闻的接收不能不为各新闻机构共享,独家新闻几乎不复存在。
第二,信息数量的急遽增长,使得新闻机构提供新闻变成新闻接受者们选择新闻。1450年,德国人古腾堡发明了欧式活字印刷术,从而奠定了现代新闻事业的基础。几百年来,报刊、广播、电视的读者、听众和观众看什么听什么,都是由作者和编者决定的,新闻的接受者们只能在他们提供的范围内进行选择。
随着信息选择技术的发展,将来的作者和编辑不会告诉我们应该看什么听什么,我们将告诉他们我们自己选择什么。当然,这将是一个很长时期的演变过程的结果,我们现在处在这一现象的开端。尽管如此,已经有人写了《再见,古腾堡》这样标题的着作。
第三,所需信息的多样化,使得新闻事业从集中的形式转向专门化和更具有地方性。在大工业生产的社会,需要相对的集中才能保证生产的正常进行,与之相适应的新闻事业表现为雅俗共赏的杂志、全国性的广播电视网和大区域性的报纸。然而,人们所需要的信息愈来愈特殊而多样化,这样的新闻事业不能满足新的需要,并已经感到了自己的委顿,与之相对抗的是新出现的数千种专门性报刊、形式多样和内容专门化的小型广播网、越来越多的闭路电视播发站和各种地方性刊物。也就是说,大型的、相对清一色的读者(听众、观众)群变得越来越少,代替它们的是类型繁多而规模不大的人群。
第四,信息密集的趋势,使得新闻工作者比以往更需要具备文化知识和掌握技术。如果说,以往的新闻工作者只需要笔墨纸张或麦克风、摄像机的话,那么,在几乎百分之百的新闻工作以某种形式涉及电脑的情况下,只有懂得技术才能从事新闻工作。那时若由电脑盲来主持新闻机构,新闻机构就会变成像一个杂乱无章的图书馆一样,没有分类系统,没有卡片索引,也没有态度友善的图书管理员。
上面所展示的新闻事业的发展趋势,社会条件完全是美国式的。面临着新技术革命的挑战,世界各国新闻事业的应战,会出现更多的形式,发展极是不平衡的。美国新闻事业的发展趋势至少促使我们思考,社会主义的新闻事业将怎样进行改革,以迎接世界新技术革命对我国的影响。
西方学者提出的有关世界新技术革命的许多问题,是有科学意义的。但是,他们在宣传“第四次产业革命”、“第三次浪潮”的时候,表达了一个思想,即马克思主义是根据第一次产业革命的结果分析得出的,而现在的新技术革命,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们都没有见到过,因此,他们的学说不灵了。美国传播学创始人之一韦·斯拉姆就曾这样说过:“马克思实际上并没有谈过——例如,关于公众通讯工具的使用”。他的看法和论点,是带有偏见和没有根据的。
仅就交通通讯事业的发展对社会的革命作用而言,从《德意志意识形态》到《共产党宣言》,再到《资本论》及其手稿,马克思、恩格斯几十次地详细论述过。他们把欧式印刷术的发明,视为埋葬封建主义的必要条件之一;把以铁路、轮船、电报为主要标志的十九世纪中期的交通通讯革命,视为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原动力之一。当传播学的学者们多次重复Communication这个术语时,他们大都没有注意到,马克思、恩格斯在上一个世纪早已使用Communication这一术语,并且谈到它(即信息传播)对社会发展的重大作用。
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即使理论科学的新发现对实际应用还无法预见时,他们也会感到由衷的喜悦。当有了对历史发展产生革命作用的发现时,他们从来都站在最忠实的拥护者之列。马克思主义者就是站在这样的历史唯物主义立场上,认真看待世界新技术革命的。在对未来的预测方面,美国学者已经走在我们前面。对于我们新闻工作者来说,要及时了解世界新闻事业的变化发展,掌握一点信息论、控制论、系统论等现代科学理论,开始学习一点电脑知识,才能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对新闻事业未来的预测作出科学的分析,并为我所用,因地制宜地考虑我们新闻事业改革的趋向。在这里,全盘照搬的做法和排外主义的态度都是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