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亲那方过来后,慕雪无神地慢步到自己卧房,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中的自己呆呆出神。不知觉,母亲李氏已来到她身后,悄悄朝镜中的女儿观望。慕雪未敢让母亲正看她的眼色,她怕她的心事难逃母亲的眼睛。她那说不清,看不懂的思绪,在她极力的伪装下,母亲没能发觉。慕雪轻闪动着双睫,说到:“我忽然好想让娘帮我梳头。想来,已有十余年,娘不曾为我梳妆了吧?好怀念那种感觉,总还隐隐记得,您的手,是世界上最温暖,最柔软的手。”
母亲笑笑说:“怎么了,说这么肉麻的话?”母亲以眼神轻责她撒娇,又忍不住母爱摧使,便执起了台上木梳,为女儿梳理那瀑布般的青丝。
慕雪笑看镜子里的母亲,她的手,比慕雪先前所想的还要温暖、柔软,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化作丝丝暖流,静静地潜入女儿的心底深处……但同时,也像刺一般,扎痛了她!
她本有许多话要对母亲倾诉,可这时,她只想这么坐着,安安静静地感受着……这样好久好久……
而母亲一直不曾察觉,女儿究竟在想些什么。
快上灯了,南宫府已经开始准备晚餐。可却在这时,府上发现丢了小姐,一时间,南宫府骚动难安。南宫洛问家丁丫环们,小姐到底去了哪里……所有人都是一脸迷茫,纷纷说没看见……李氏心急如焚,忙差众人出府寻找……李氏口中不停地自言“天都快黑了,这孩子去哪儿了……”想到前时,慕雪让她为她梳头,总觉当时的女儿有些不对劲,这会儿,女儿又忽然不见……两件事连一块,李氏不由地猜想起当中缘故,于是更加难安……
南宫洛有他的想法,只怕李氏太过担心,而未与她提起……
正当大家为找小姐而忙得不可开交时,王以奇一案的主审者御史孙东,竟又一次来到南宫府。见到南宫洛便大呼不妙,南宫洛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自叹说到:“哎,我就知道慕雪这傻丫头会到府衙去。她和兰兰是自小到大的姐妹,她不会看着兰兰入狱而不管不顾的。她一定去了你那儿,承认王以奇出逃的事是她指使的吧?”
孙东未说话前,先是重重地哎叹,似乎有一件天大的麻烦正在当面。孙东说到:“仅是这样倒好办了,她居然向我说,王以奇是无罪的,杀人的凶手是她!”
闻听后的南宫洛瞠目结舌当中,他不敢相信,女儿竟会有这等疯狂的做法,这是何种天大的事!女儿怎想到来此一出,直叫他措手不及!
南宫洛不敢置信,接连摇头,说:“不可能,就算她再护王以奇那小子,她也总该明白个事理。她是不会去做这么荒唐的事的。”
“我还会骗您吗?”孙东愁地皱紧了眉头,说:“当时师爷也在场。慕雪说,她听了王以奇的故事,同情王以奇,痛恨林业,便蒙生了为王以奇报仇的念头。她还说,林业身上那把匕首,本是王以奇的没错,但上回在河边,他已失落,还是张捕头亲手交给她,要她还给王以奇的。这点,我已从张捕头口中得到证实。慕雪说她并没将匕首还给王以奇,直到那日,见时机成熟,便向林业下了手。”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杀人?这明摆着是为王以奇脱罪而信口胡言,孙老弟可千万别当真了呀!”南宫洛此时心头如被火灼,担心女儿的情况,他真的快发疯了。
孙东面上犯难,说:“我也不信,你说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杀死林业的?”
“她是根本没有杀人动机!把她和杀人犯连系起来本身就是个笑话!”南宫洛仿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走动着。
“大人,我也问过她,她说……”孙东顾虑在南宫洛面前说这些会不会不太好,但事已至此,他也只有和盘托出。“慕雪说,她爱上了王以奇……”
话才到此,南宫洛如被谁泼了盆冷水,全身为之一悚,忽然大声怒喝,言到:“什么,她竟然说,她爱上了王以奇!”
南宫洛心思,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就该把慕雪和那小子的一点蛛丝马迹斩得干干净净!如今,女儿竟为了他而踏上了这一步……
孙东只有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她说,她爱王以奇,她怕王以奇会找林业报仇,走上不归路。慕雪说,她的父亲是大官,就算她杀了人,她的爹爹也会有办法救她的,所以她不怕,便由她的手杀了林业。
“这丫头,不要命了,这种事也敢乱认!”南宫洛已无法冷静了……
“我问她,你一个小女子,怎能杀得了林业。她却说,她乃是虎将后人,杀林业可说是易如反掌,直叫我无话可说。我也是考虑到案子,只好把她关入大牢待明日审理。王以奇该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到时和王以奇对质,有王以奇力呈,她的谎言便不攻自破了,”
南宫洛苦笑一声,自嘲说到:“她还是虎将后人?你怎么不把她当日被强匪吓到昏迷的事拿出来说说,好叫她的谎言编不下去?”
孙东却说:“师爷在场,我又怎能太过偏私?她都说得如此头头是道,我也只好将她先行关押,再行定夺。”
南宫洛重叹,对这“不知廉耻”的女儿,他简直和孙东一样,无话可说了。只叹息,说是“家门不幸”,实属“家门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