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无风,天空飘起了绵绵小雨。
周府的院子里落满了湿漉漉的树叶,给夏日平添了不少凉意。
伍媚执意要龙五教她武功,她本来想让潇潇教,可是知道这样会让龙五难堪。反正是初学者,先把底子练起来。要找冷月报仇,还得再找师父。
其他保镖私底下议论纷纷,难道大小姐是真的看上了龙五?也难怪,这里出落英俊的也就龙五和潇潇,可是潇潇脸上有红痘痘,白瞎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但潇潇不这么想,他甚至一点都不怪伍媚。
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还有那挥舞剑势,凌厉倔强的眼神。
这…像极了自己刚刚学武的样子。
可你的对手是冷月,知道吗?
同样是女子,为什么她是一个杀手,武功高强!而你却只是一个柔弱的千金大小姐。潇潇心想:这些都是上天注定的,为何要逆天?
当初他的逆天,现在还不是乖乖给人打工?潇潇心中有些苦涩,索性偏过头去,踱步朝周发发的账房走去…
——
“师父!”伍媚娇喝一声:“我这一剑刺的对不对?”
龙五苦笑不语,上前轻轻矫正她的手臂。要是平常,如此的身体接触,龙五肯定又是心神荡漾,伍媚可是他心中的女神。
可现在不是时候。
人家刚死了爹。
虽然不是他雇的冷月,但至少他没阻止。
有能力而没阻止,等于帮凶。
情急之下出了一半的招,最终还是未免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没尽全力。
一肚子苦水的龙五心里难受:
“这怪不得我,我也是任务在身,身不由己!伍媚你知道实情后,千万不要怪我,我是真心真意喜欢你。”
他内心翻江倒海,要比身外的雨势大得多。
“师父!”伍媚察觉到龙五的心不在焉,提醒他:“我一定能杀了冷月的,对不对?”
一个重重的“杀”字,从一个原本柔弱的女子口中说出。
就像一道惊雷劈中龙五。
他看向伍媚,感到的是无比的信念,万分的杀气…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头顶,雨下大了!
轰隆隆的雷声震透耳膜,穿过龙五的身体,终于和他的内心产生了海啸般的共鸣…
——
冷月醒来的时候,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昏暗又带着惺忪的微光从窗户照进来,冷月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牛二:
“我们出发,只是小雨。”
没回应。
看他埋着头,难道是睡着了?
冷月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这孩子。
蓬松的头发,瘦削的肩膀,还有整个匀称偏瘦的身子,这难道真的是牛大妈的孩子?喝牛奶长大的孩子怎么看起来还是有一点营养不良的感觉…
咳咳…
还是不生出什么怜悯之心才好。
于是她冷冷地推了下牛二,却在接触他肩膀的时候,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逼迫。手被弹开,整个臂膀都被震麻了!
他怎会有这样雄厚的内力?
冷月既惊讶,又羞愧。都有了这般内力,还要拜她为师?
不对,不对。
昨天带他逃走的时候,丝毫没感觉到他体内有这么深厚的内力啊。
应该不是他自身修炼来的…
——
潇潇来到周发发的账房,正欲敲门,却无意听到里面的对话。
“按照这块手帕上的图案,到后山,再好好找找!”
“是!主人!”
周发发看着老实忠诚,却想不到有很大的问题!
他亲哥哥尸骨未寒,他却在忙着找什么东西。
难道是他害死了自己的亲兄弟?
潇潇迟疑了一下,正要敲门的手赶紧缩了回来,这个时候进去不好。怎么说,这也是他们的家事,我都快要辞职的人了,管不了那么多。
不过他又很快想到龙五来之前,周扒皮对潇潇的关照,也算是无微不至。总算主仆一场,如果袖手旁观心里又不是个滋味。
正进退两难,门开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周发发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保不准,刚刚被这小子偷听到了!
但话到嘴边,向来和善的大管家又把杀意全部收敛住了。
潇潇微微一笑:“大管家,我刚准备敲门。巧了,您这是要出去?”
周发发狐疑地眨了眨眼睛:“老夫正要去看看伍媚,你不保护好大小姐,跑来找我有何事?”
潇潇连忙作了个揖,苦笑说:“本来这个时候不应该提出来,但是家中母亲身体欠恙,很不乐观。想搬回去服侍左右,承蒙了大管家和周老爷的关照!过来跟您道个别。”
不是借口的借口。
还是没能等到周扒皮的后事办完。
潇潇对周家,多少有那么一点感情吧。
可周发发听罢,“哦”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松地说:“你随我来吧,多领十两银子,回去好好照顾老人家,病好了,再回来!”
——
杨大妈名叫杨魁,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她一共领养过十七个孩子,个个非亲非故,但就是菩萨心肠。
光有善心,还不够做善事。
还得有粮食。
杨魁早年是个才女,是私塾先生的得意门生,只可惜女扮男装最终被人发现,老师也不得不忍痛将其逐出书院。
不过在她的悉心教育下,她最早抚养的两个男孩长大以后,都考取了功名。
杨魁也老了,成了杨大妈。
不过两个考取功名的男孩,成了现在杨大妈养老最大的保障。
似是冥冥之中,皆有回报。
杨大妈这才有了源源不断的粮食,供给更多的孤儿。
冷月之所以想把牛二托付给杨大妈,一来是希望他以后从文,好忘了江湖恩怨。二来也是曾与杨大妈有过一面之缘,信得过。
不过从她住的地方,到杨大妈所在的月云镇,必须要经过黄石镇。
一想到刚杀的周扒皮,还有那个可疑的卡牌男,她心里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从来没有过。
以前任务又不是没有受过伤,但为什么这次有种不一样的疑惑?江湖上最怕的,是掉进一个又一个环环相套的陷阱。
而此刻,她就有这样的感觉。
还是,仅仅是带着一个孩子行动不便,产生的异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