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香妮刚刚皱着眉头喝完药,就听得街上有人边跑边咋呼:“鬼子进村了!鬼子进村了!”
“这些狗娘养的,才消停了几天,准是****的汉奸通风报信!”香妮娘牙齿咬得“咯嘣”响,边骂边跟香妮麻利地把在自家养伤的抗日小战士从炕上抬到地下,迅速掀起炕板,推开地洞盖板。男人跟儿子都去了山里开会,娘俩瞅瞅黑黢黢的地洞,再瞅瞅还处在半昏迷状态的抗日战士,一时又手足无措起来。街上村民“咚咚”的脚步声,声声击打着香妮娘的心。香妮咳嗽着跑去灶屋拿来一根捆柴火的绳子,急道:“娘,用这个!”
娘俩用尽吃奶的力气小心把受伤的小战士出溜进地洞中,此时已听得街上隐约传来稀疏的枪声,鬼子“叽哩哇啦”的吆喝声。跑已来不及,更不能把伤员一个人丢在洞里。
等香妮娘摸索着努力把炕恢复到原样,推上地洞盖板,洞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黑暗,这样的静,也让娘俩觉得安全了许多。香妮娘黑暗中试了试小战士的鼻息,还好。“也不知别的战士都藏好了没有?”刚舒了口气,香妮娘突然想到了村子里还有几位受伤的战士,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她心里只管默默嘟念着咒骂着。蓦地,“哐当”一声,想是门被踹开,着实把香妮娘惊出了一身汗。香妮紧紧往娘身上贴,大气也不敢出。
“别怕,孩子,这些王八蛋不会找到的,别怕。”香妮娘一遍遍抚摸着闺女的头发。然而,怕啥来啥,闯进屋的几个小鬼子似乎察觉到了炕的异常,用枪托使劲砸来砸去,震得洞壁扑簌簌掉土。娘俩越发的紧张,香妮更是忍不住咳嗽起来。香妮娘情急之下,只好用手紧紧捂住闺女的嘴巴,低低地急道:“香妮,忍住啊!”本来就被哮喘折磨地死去活来的香妮,又怎能受得了娘的这个举动,两腿乱蹬,拼命用双手撕扯着娘。
黑黢黢的洞里,香妮娘似乎看到了闺女憋得通红发胀的脸,泪水“哗哗”地淌,只能凭感觉,觉得闺女实在憋不住了,就稍微一松手,但不及闺女咳嗽出声,又咬牙堵了回去。就这样捂一会,松一会,把香妮折腾的仅剩了半条命,就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而几个小鬼子却迟迟不肯离去,依旧猛烈地敲打着。此刻,香妮娘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冲出去把几个小鬼子千刀万剐。
“婶儿,您,不能这样,会出,人命的。”处在半昏迷状态的抗日小战士这会竟开口讲话了,虽然声音极低,但在狭小的地洞里,香妮娘听得真真的。
“没事,等会这群王八蛋就该走了,”香妮娘心里暗喜,“千万不能再说话了。”
“可……”
“俺说了,没事,听话!”
香妮娘话音未落,猛听得炕板在响,方觉大事不妙。危急关头不容多想,她凑到小战士耳边嘱咐道:“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你只管老实呆着别出声,要不咱三个都得完蛋。”说完她松开捂着闺女的手。
香妮感觉从来没有过的享受,她想大声地肆无忌惮地咳嗽个痛快,可再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
香妮娘把瘦削的奄奄一息的闺女拾到背上,因为她知道如果只有她自己出去,小鬼子肯定不会相信,闺女这个样子,量他们再不是人也不会对闺女下手。想到这儿,她一只手拖着闺女的屁股,一只手抓着梯子,毫不犹豫地爬了上去。她头顶刚触到地洞盖板,小鬼子也恰巧打开了,突然出现的娘两个把他们吓了半死,齐齐跳下炕,“哗啦啦”举起枪对准了娘俩的脑袋。
香妮娘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竟一点也不感到惊慌,笑道:“太君,别开枪啊,就俺们娘俩,闺女有病,所以俺们从来不乱跑。”香妮娘边讲边从容地爬上来,把闺女出溜到炕沿下,然后回身不急不躁地推上地洞盖板,下了炕放倒炕板,重又背起香妮,“太君,快晌午了,俺给你们做饭去。”香妮娘这也才发现只有三个小鬼子,一胖一瘦一矮,心想,要是男人和儿子在家,赤手空拳也能把他们宰了。她心里想着,脚也不由自主地往门外走去,做饭是假,她就想转移小鬼子的注意力。可不及她迈出两步,其中一个胖得跟熊一样的小鬼子一伸手就拦住了,且嘴里淫邪地笑道:“做饭的不要,花姑娘的要!”说着一把抓过背上的香妮就丢到了炕上。其他两个小鬼子也“嘻嘻哈哈”地撕扯住香妮娘淫笑不停。
胖熊一步步逼近土炕。畜生就是畜生!香妮娘有些后悔,如疯了般推开纠缠她的两个畜生,伸开双手拦在胖熊面前,骂道:“畜生!她还是个孩子,还有吓人的病!”她边大吼着边猛地撕开自己的上衣,“王八蛋,让老娘来伺候你!”
此时,被丢到炕上的香妮似乎才缓过气来,剧烈的咳嗽声让人听来五脏六肺都觉难受。香妮娘连比划带说:“太君,不骗你的,还会传染,传染!”
看到此情形,胖熊也不得不信以为真,气汹汹冲一瘦一矮一努嘴,一挥手。一瘦一矮架起炕上咳嗽成一团,哆嗦成一团的香妮扔进了院子。香妮娘一颗心终于落地,然后如木头一样倒在了炕上,胖熊顺势压了上去。香妮娘没流泪,她只看到天上的乌云飞快地被风吹散,一轮火红的日头正闪耀在东山顶。
三个畜生轮番上阵,把香妮娘蹂躏得体无完肤。炕下地洞内的小战士完全听得见上面所发生的一切,他想喊,无奈力短气衰;他想冲上来,无奈两腿不听使唤。每一声淫笑都如同尖刀般刺在他的胸口,他眼里喷出的怒火把黑黢黢的地洞照得通红。
而香妮,她爬进院子的一个角落,双手用力捂着耳朵,努力地把身体蜷了又蜷,如一只被打怕了的小猫。她不敢往外跑,怕外面鬼子更多。也不敢去救娘,她知道无济于事,更不想看到娘被畜生糟蹋的情景。她只有把耳朵捂了又捂,把身体蜷了又蜷。
小鬼子一无所获,只管逮了些鸡鸭挑在枪尖上,悻悻地滚出了村子。
香妮的爹跟哥哥还未进院子,村人就从河里抬回了香妮娘的尸体。一直蜷缩在院子角落的香妮看到娘进了家,蓦地跳了起来,也不咳嗽了,拍着手,“嘻嘻哈哈”地跑出了院子。
天真的亮了!可惜在香妮的眼中已没有了天亮天黑。
天真的亮了吗?
不久,香妮爹把闺女托付给了乡亲,领着儿子双双参加了解放军。不久,香妮爹跟哥哥又回来了,村里便变了颜色,到处都是耀眼的红。只有香妮还是老样子,整天“嘻嘻哈哈”,有时抢了哥哥的帽子,戴在如老鸹窝一般的头上满村乱窜,就会被哥哥好一通训斥,竟也委屈的泪水肆虐不止。
爹跟哥哥又要走了,他们讲要让红旗插遍全国。香妮自然不懂,只是混在欢送的人群中把手拍得震天响。但香妮有一点真的不懂,爹跟哥哥前脚刚走,村子里那面飘扬的红旗就不见了,那可是她最喜欢的颜色,肯定是哥哥偷偷带走了。香妮很气愤,嘴撅得能拴住村里那头叫驴。
这晚来了一群扛枪的人,可他们的帽子跟哥哥的不一样。这群人就在香妮家附近的“奶奶”庙里猜拳喝酒,好不热闹。香妮想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哥哥,确切地讲应该是被肚子“咕咕”乱叫所迫。香妮对这个院子太熟了,她知道院子的某个地方有个洞,正好能容一人钻进钻出,有时她能钻进钻出地消磨大半天。
村里没有人知道香妮从那个破洞里钻进了“奶奶”庙,只是有很多人都听见了庙里的猜拳喝酒声,还不时夹杂着许多人的轰笑声,而且笑声里满满的淫邪之气。村人们除了咒骂,并没想到其他。
第二天,几乎在香妮娘自尽的同一个位置,村人发现了香妮的尸体,赤裸裸一丝不挂,身下血迹斑斑,河滩一片刺目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