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佛,何须慈悲,自化金龙,揍他便是。”
伴随着这道从十里之外传来的声音,一位中年大叔携三十六位白衣青年飘然而至。大叔眉长过鬓角,斑白长发垂过双肩,简易梳起随风飘动,似久不入红尘的仙人一般。
来人身后跟着的三十六位白衣青年,皆英姿勃发正气凌然,脚下都踩着相同的大梧桐山凤鸣山庄所独有的坐骑——追云鸾。
凤鸣山庄位于此间大陆南部瀚波湖畔的大梧桐山上。相传,千年之前有位落魄的中年书生云游求学之时路过大梧桐山,因山路崎岖奔走艰难,故而在傍晚之时歇脚于山中的一棵巨大无比的梧桐树下。
夏日傍晚飞霞满天,倒映在八百里瀚波湖面,渔歌唱罢,倦鸟归巢,孤鹜翻飞寻找着那失散的或父或母或妻或子。书生自北方徒步万里前来,翻过了无数的山,走过了无数的路,见过了无数的人,看过了无数次的日起日落,从青壮少年走到了半百中年,这一辈子都在行路的他从未想过回头,一辈子都在读书的他从未想过要读出什么,今日在这座自己从未到过的山上被被傍晚的清风吹醒,见到此情此景,在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同样可以在夏日傍晚看到彩霞映碧波的小渔村。
他哭了,风吹不伤,雨打不悲,自认为读书过十万卷,行路过十万里,境界早已可以与佛家的看破道家的超然相媲美的他,此时在此地,却哭了。也许有些人穷尽一生都在寻找,穷尽一生都在奔走,生性寂寞,飘荡无依,悲时自悲,苦事自苦。然后,在某一个瞬间,突然被某一个画面猛地扯回原点,扪心自问的一句“为什么”会把自己敲醒,也可能会把自己敲死。
之后他回到了那个小渔村,当年的人早已不在,当年的事只有他还记得,当年那个在他负气出走之时站在茅屋门前的海风中黯然神伤的苍老背影也早已随海风而去,不知道那个操劳了一辈子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最后一次提起他的名字时,有没有照例似的泪流满面。
几天之后,东海之滨的一个小渔村的一个面海的角落出现了一座墓碑,观上面的字迹似乎是一个儿子为自己的母亲所立,字迹沧桑,溢满悲凉。
几年之后,中年男子又回到了那棵大梧桐树之下,在树洞之中一卧几百年,于某一个大雨初晴之日睁眼醒来,醒来之后霞光漫天有凤西来,男子仰天长啸,一曲凤栖诀自大梧桐树中传出,响彻云际,横纵百里。
至此之后瀚波湖畔大梧桐山上便出现了一座凤鸣山庄,庄主凤鸣寒,读书破十万卷,行路过十万里,一朝顿悟凡人命数便昏睡几百年,自儒道入武道破武道大天象境,玄雷渡劫之时睁眼醒来不见天雷奔至只见霞光漫天有凤来仪,传为江湖美谈。
凤鸣山庄传承至今已有七百余年,两届庄主皆是修炼由儒入武之道,这届庄主虽不是玄雷渡劫引凤来仪者,却也是大天象境高手,凤鸣诀早已修炼到第七重玄天九凤之境。
“阿弥陀佛,多谢凤施主出手助我菩提寺,贫僧无法稽首和理,望莫怪罪。”
“哈哈哈,老夫七日之前观菩提寺上空,佛光鼎盛,料想便是紫檀法师突破大境,欲入金顶莲花。今日前来特为紫檀护法,助我江湖正道又添扛鼎之人啊,铜佛,你潜心揍那红毛老怪便是,水中这只王八,看老夫如何炖了它!”
边说边做,手掐指诀周身红光大盛,化作九条凤凰夹火带焰冲向莫平山在水中以水筑骷髅聚起的滔天大浪,两者相撞,大浪瞬间溃散,凤凰也随之消失殆尽,大浪消散之后露出了站在水中巨鳌上面的莫平山。
红磡一边操纵魔云与厄密对峙一边调侃道:“凤鸣山庄庄主果然好本事,看来中原江湖传言:两山三寺一凤鸣,此言不虚啊。”
“红头老怪,你少拿话激我,尸王不来,甩出全力也是白费力气,一会大战我水魔三十六窟绝不会作那无端看客就是了,莫平山说到做到。”言罢,莫平山在巨鳌之上再次举起双环水筑骷髅再次出现以巨鳌为中心密密麻麻布满江面掀起滔天大浪,只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寺中的众位僧侣而是在半空之中站在九尾追云鸾上的凤明宣。
江湖之人都知道三十年来凤鸣山庄与水魔窟之人见面从不说话,出手便是杀招,一方不死决不罢休,纵使作为庄主的凤明宣与作为殿主的莫平山见面也从不说话,虽顾及宗门利益不会不死不休但多半也会大战一场。
凤明宣凤鸣诀使出,无数只凤凰自周身飞出砸入江面的大浪之中引起天地动荡,凤鸣诀与碧鳌篆书皆是将湖上的大神通,两者相较,虽都未修至巅峰,却都可以让江河倒流大地颤动,如若都不加保留,恐怕生活在潜江畔的渔民又会迎来一场浩劫。所幸两者都怕对方再会有帮手前来没使尽全力,只是相互试探对方的修为精进程度。
凤明宣以凤鸣诀对碧鳌篆书阻挡水中的莫平山,厄密以八部天龙对狱劫魔云阻挡空中的红磡,寺中僧侣端坐在诵经台上皆发无上咒愿为迎佛柱上的紫檀驱除心魔,此间事态看似趋于平静。
就在此时,紫檀突然双眉紧皱,天边佛光黯淡似有秽物浸入这座千年古刹所笼罩的地域,并且愈来愈近。佛道三宗,观音宗主救苦,菩提寺主渡化,梵魔塔主降魔,菩提寺虽未有梵魔塔那般的霸道镇魔之法,却也有自己的降妖除魔之术,较一般的江湖宗门高之甚远,今日不曾想却被污秽之物所浸染,恐怕凶多吉少。